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做了一个口型:林盼。
动手的人,一定是最终的既得利益者。
付思悦长长叹了口气:“我都没有打听出来的消息,她是如何知道的?”
她有些懊恼,又有些不愉,总觉得自己的能力被人看轻。
沈轻稚也被她的话说愣了,半晌才若有所思道:“或许,是有人点醒她。”
这只是个猜测而已。
两个小姑娘小声探讨了几句,发现自己真的分析不出什么来,便也不再说这个事。
烫完了脚,付思悦陪着她收拾好包袱,脸上露出几分不舍:“以后咱们就不住在一处了。”
她跟沈轻稚以前是一个村的,只不过一个是荣恩堂的孤儿,一个是父母俱全的孩子,平日里说不上一句话,也对彼此不怎么了解。
谁料她父母相继过世,兄嫂不愿意多养她几年吃白饭,两个人这才机缘巧合在宫中相见。
少时没有成为玩伴,在陌生的宫闱中相认,却渐渐成了好友。
沈轻稚知道,她们对彼此的这种依赖,更多的源自于孤立无援的恐惧,但两个人都是心思纯洁的好人,所以这份依赖中没有夹杂任何利用和功利。
对于她要去殊音斋当差,付思悦心里只有高兴和不舍。
沈轻稚其实也有点不舍,身边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在储秀宫的日子也平和安稳,在她内心深处,确实有那么些许的眷恋。
但……只有些许而已。
现在有一条更好的路,她必然要果断走上去,不能回头,也不会回头。
沈轻稚认真道:“我也舍不得你,既然有这个机会,我便要去试一试的。思悦,你一个人留在储秀宫,一定要更小心,若是真有事,便去找红芹姑姑,她定不会太过偏颇。”
付思悦点点头,她眼眶发红,只从喉咙里憋出来一个“嗯”。
沈轻稚拍了拍她的肩,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付思悦便红着眼睛冲她笑:“只隔了一条宫巷,怎么就弄得生离死别似的,以后月休了我们再一块说话。”
“好,一言为定。”沈轻稚笑了。
沈轻稚的东西很少,一会儿便收拾完了,她跟付思悦一起躺下,盖上还算厚实的棉被。
屋里点了灰炭,已经只剩最后的余烬,烟不多,不会呛得人喘不上气,却也并不算好闻。
沈轻稚迷迷糊糊,即将睡着的时候,听到付思悦道:“轻稚,你会前程似锦的。”
沈轻稚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帐幔,道:“你也会的。”
两个人安然入眠。
待到次日清晨,沈轻稚比往常起得都要早,她轻手轻脚穿好衣裳,便出了房门。
她没有同付思悦道别,也没必要道别,她背着包袱,先去了红芹厢房门口。
“姑姑,”沈轻稚没有敲门,“姑姑,轻稚谢您照顾,往后定会好好当差,伺候好娘娘,不辜负姑姑一片心意。”
倘若红芹有那么一丁点,信了大雪日那一出“闹剧”,对沈轻稚的性格和脾气产生怀疑,即便她是这一批宫女中唯一适合的人选,红芹也不可能还会选她。
既然选了,就说明红芹对她人品的信任。
沈轻稚也不管红芹到底听没听到,话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储秀宫。
此时刚卯时初刻,宫中还一片漆黑,只有扫街打水的杂役黄门在宫巷里忙碌。
沈轻稚脚步轻快,在沉默幽暗的宫巷里快步穿梭,不过一刻便来到了坤和宫的后门。
此刻,宫门紧闭。
沈轻稚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便传来一道青涩的嗓音:“来者何人?”
沈轻稚答:“奴婢储秀宫沈轻稚,奉沐芳姑姑令,来殊音斋当差。”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门扉戛然而开。
此刻天色未明,天地间一片混沌,在一片幽寂的沉默宫墙中,沈轻稚一眼便看到坤和宫正殿飞扬的琉璃瓦。
璀璨的金色即便在日光不明的清晨,也夺人眼目,威压而庄重。
这是东西六宫人人向往之所,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正宫。
沈轻稚深吸口气,冲年轻的守夜黄门笑道:“多谢小公公。”
说罢,她一边递出腰牌,一边抬脚迈入坤和宫。
这一路,她都走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