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的心里涌起密密麻麻的感觉。
觉得荒唐,却又像是尝到了一颗糖。
朝夕从柜子里拿出碘酒和纱布。
东西太多,她左右看看,最后放在中岛台上。
她把他的袖子一节一节地挽上去,她低着头,长发垂了下来,遮挡住视线,她不适地歪了歪头,突然,有只手伸了过来,从右边捞起她的头发,放在肩后,再绕过她的后脑勺。
随着这个动作,他上半身向她靠近。
朝夕猝不及防地抬头,眼睫轻颤,撞入视线里的,是他凸起的喉结。
脖颈间一热,他以手做绳,把她的头发抓在手心。
回身之后,他神色如常,“好了。”
朝夕眉头皱起,她显然不适应这样的接触,侧过头,想叫她们拿跟皮筋过来,但三人在她侧头望去的时候,齐齐地往另一边转去。
朝夕:“……”
她想起身自己去拿,他抓着她头发的手下沉,放在她的肩上,略一用力,便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椅子上。
朝夕看他:“我去找根皮筋。”
陆程安:“这样就行。”
“你手不酸?”
“等酸了再说。”
他眉眼慵懒,低垂着眸,突然轻嘶了声:“手疼。”
朝夕无语。
却也低头给他处理伤口。
手肘处理好,到了他的腰上。
陆程安突然开口:“要脱衣服吗?”
一直关注着这边举动的三个人同时出声:“这不太好吧!”
陆许泽起身:“哥,我帮你处理,我学化学的,你要相信我。”
陆程安嗓音淡淡,隐隐地带了一丝威胁气息:“相信你把硫酸倒在我伤口上吗?”
陆许泽到底是怕他的,摸摸鼻子,干巴巴道:“可朝夕姐这儿也没有硫酸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到底也没再上前。
朝夕从箱子里拿出固定针出来,衣服上拉,针一穿一出,衣服就固定好了。
她反问:“为什么要脱衣服?”
陆程安:“……”
她转身拿起碘酒,给他清理擦伤处的污渍。
视线所及之处,是他小麦色的肌肤,结实紧绷的肌肉,即便是坐着,但他的腹肌依然凸显出来。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
她阖了阖眼,脑海里浮现之前做的开颅手术,瞬间清醒不少。
给他处理好之后,朝夕叮嘱他:“少碰水,最近吃的清淡点。”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陆程安点头。
他皮肤偏白,唇色很淡,阴雨天,阴霾似乎把他紧紧包裹住。她站着,他坐着,此刻他仰起头,面容寡冷地看着她,下颌线到脖颈处的线条精致又流畅。
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病态的气息。
朝夕于心不忍,说:“我给你煮碗面吧。”
陆程安:“嗯。”
边上,陆许泽突然插嘴:“姐姐,我也没吃饭。”
江烟嫌弃极了:“你刚刚不是吃了两包薯片吗?这还没吃饱?”
“吃饱了,又饿了。”
“……”
陆许泽讨好地对朝夕笑:“姐姐,你也给我煮碗面啊。”
朝夕:“好。”
陆程安吃面的时候,朝夕突然开口:“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那人了,她应该会联系我,你……”
“她丈夫的案子不一定是交给我们院,如果交到我们院,我会争取出庭给他辩护。”陆程安向来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这还是头一回,“但前提是,他确实是无辜的。”
朝夕点头,“当然。”
救人是头脑发热的决定,但是理智回归,一切都要从最根本出发。
有错,就得认错;没有错,就得给他清白。
一碗面吃完,他再无借口留在这里。
朝夕拿过碗筷洗碗,只留他一个背影,她也没有任何留他的意思,语气冷淡,甚至在逐客般,“慢走。”
陆程安无奈极了。
他拉着陆许泽离开。
·
回屋之后,陆程安换了套衣服。
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他淡声道:“进来。”
陆许泽推开门,却站在门边。
陆程安挑了挑眉:“怎么?”
陆许泽抓了抓头,似是下定决心般,说:“哥,这些年我一直都没问过你关于季家姐姐的事情,你说她逃婚了,我还记得你说这话时的神情,你骂她‘小没良心’……这些年你为了她一直独身,不是吗?”
陆程安垂着眸,看不清神情。
窗外天色黯淡,分不出到底是下午还是晚上。
他坐在阴暗处,低低地轻嚇一笑,道:“小没良心。”那四个字仿佛经唇齿咀嚼了个遍,带着男人压抑着的喘息声,性感又暧昧。
陆许泽不解:“那你现在又……”
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陆程安的脸沉在暗色中,清冷的侧脸线条被光影勾勒的深邃又立体,他忽地笑了起来,陆许泽觉得莫名,就听到他说:“她就是那个小没良心。”
“朝夕,她——”
“——姓,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