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岑岁没法反驳。
操场的烟花盛宴不知在何时结束了,人群窸窸窣窣的往出口涌去,嘈杂的操场里渐渐陷入安静中。
陆宴迟背过身来,“行了,回家吧。”
岑岁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似乎是觉得脖子上的围巾太碍事了,她把围巾往下拉了拉。扯围巾的时候,陆宴迟突然出声:“动什么?”
“这围巾压着,很难受。”
“……”
她放了两圈出来,脖子上仍有一圈,却已足够保暖。
看着被她拉出来的围巾,足有半米长,她犹豫了几秒,忽然说,“陆宴迟。”
他停了下来,“怎么?”
岑岁:“你抬头。”
陆宴迟顺从地抬起头来。
随之而来的,是脖子上温热柔软的触感。
岑岁把多出来的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也因为这样,岑岁不得不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隔着柔软的羊绒布料,她的嗓音也显得软绵绵的:“好了,回家吧。”
陆宴迟仍盯着前方。
他的脸部轮廓被昏暗的路灯拉出流畅的线条,同时,唇角也拉出弧度。
在他视线的死角位置,岑岁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神情,看到他笑了,岑岁埋在围巾里的嘴角也往上扬了几分。
往前走了没多久,岑岁又问:“你原本就想好在今天表白的吗?”
陆宴迟:“嗯。”
她茫然着:“为什么?”
陆宴迟的语气略显散漫:“这样的话,纪念日会比较好记。”
“你第一次上课就能把一百多个学生和名字对上号,纪念日会不记得?”岑岁不大痛快地说,“我在你心里还没有你那些只上你半个学期课的学生重要。”
“……”
岑岁硬邦邦地:“我们就是露水情侣。”
陆宴迟停下脚步来,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二人之间的关系,他觉得荒诞又无稽,眼里闪过荒唐:“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岑岁较真道:“纪念日都记不住,不是露水情侣是什么?”
“……”
往前走了几步。
陆宴迟笑了下,答非所问地说:“我给你选择,之前认识的每一天,你随便选一天都可以,那天我用来表白,和今天,你选哪个?”
岑岁毫不犹豫:“当然是今天。”
安静了几秒。
岑岁像是知道了原因,骤然安静了下来。
她藏在夜色里的双眼璀璨又明亮,像是有光。
当然选择今天。
因为今天,明亮了半壁夜晚的烟火都像是为我而绽放。
岑岁莫名又有些郁闷,这晚的情绪跟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她扭扭捏捏地问,“你追人就一句话,还挺简单的。”
“什么一句话?”他吊儿郎当地,“还不是送了个吻吗?”
“……”
“买一送一,喜欢吧?”
岑岁伸手就捂住他的嘴,她要炸了:“你别说了!”
陆宴迟在她的手心里笑着。
小姑娘脸皮薄,也没谈过恋爱,这种反应也挺正常的。今晚的表白虽是在他的计划中,但接吻确是他得寸进尺而来的。
思及此,陆宴迟也没再逗弄她。
从操场出来快到礼堂那段路没有路灯,陆宴迟的车就停在这边,他突然出声:“把我左边口袋里的车钥匙拿出来。”
岑岁闻言乖乖地拿出车钥匙:“怎么了?”
陆宴迟在后备箱停下,他说:“把后备箱打开。”
岑岁按下后备箱的解锁按钮。
后备箱缓缓打开,感应灯随之亮起,亮度一点一点地增高,等到后备箱完全抬起,露出里面的全部内容时,泛着淡黄色调的灯亮到了极致。
铺满了一整个后备箱的玫瑰花娇艳欲滴,上面还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看清了这一切的岑岁眼睛逐渐睁大,她有些失声:“这什么啊……”
陆宴迟把她放在后备箱边缘坐着,他半弯下腰来,动作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语调慵懒着:“我追人,怎么可能就一句话?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你自己了。”
岑岁迟钝地做出反应:“不应该是看不起你吗?”
陆宴迟眼睑微垂,淡笑着说:“看不起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
岑岁的心跳乱了半拍,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这一辈子呢,”陆宴迟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声音压着,语速缓慢地说,“大概就谈这么一次恋爱,所以只要我有的——”
“……”
“全部都给你。”
-
原本不需要玫瑰,这个夜晚就足够让岑岁一生难忘了。
在新旧年交替的时候,喧嚣又热闹的气氛与天边燃放的烟花,这个夜晚本来就值得纪念,更别说随烟花一同落下的表白。
以及比天边璀璨烟火还要明亮的,他的眼。
他的眼睛里含着碎光,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这样的表白,已经足够令她终生难忘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陆宴迟还精心准备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玫瑰。
岑岁摸着玫瑰,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问他:“你怎么会想到在车里放玫瑰的啊?而且还满满一大车。”
陆宴迟:“喜欢?”
她很矜持地说:“还行。”
陆宴迟直起身看她。
岑岁歪着身子坐着,手指在一片片玫瑰花瓣上轻点着,她侧脸对着他,唇角微微陷着,眼尾往下拉,是很明显的愉悦与欢喜。
却还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陆宴迟轻笑了下,很谦虚地说:“是我做的不够好,下次争取做到让你满意。”
但是高兴之后,岑岁又有些困扰:“这些玫瑰要怎么办啊?”
陆宴迟语气自然地说:“拿到家里去。”
“不行,”岑岁立马拒绝,又怕他不开心,忙不迭地解释,“哪有人第一天谈恋爱就让家里人知道的啊?”
“哦,我没谈恋爱我妹妹就叫你嫂子了。”陆宴迟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岑岁瞅了他一眼,温吞地说:“我表妹也叫你姐夫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是吗,我怎么没听到?”
“正常,”岑岁一本正经地说,“她在梦里叫的。”
陆宴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