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餐习惯吃三明治,吐司上放一片现切的西红柿,一个荷包蛋,再来几片火腿片,涂上一点儿沙拉酱,最后用吐司盖住。抽出一张烘焙油纸,熟练地按压包装,沿对角线切开,有荤有素,营养全面,和外面面包店卖的如出一辙。
一切弄好,电视画面里显示八点整。
来不及了!
孟宁手忙脚乱,把三明治塞进包里,换鞋出门。
小区后门。
江泽洲提早五分钟到。
他坐在车里,点开孟宁的微信,点开后,一时间又忘了自己要干些什么。聊天界面里,最上方显示着“拍一拍”,
——你拍了拍Morning的小脸,说,宝宝,一切都是我的错。
醒目,又刺眼。
再结合刚才换衣间里的对话。
“咔”一声。
屏幕锁上。
黑色.界面,映着江泽洲冷若冰霜的脸。
人和人之间要有明晰的界限,刚才在泳池里,是他过界了。
孟宁大老远就看到了江泽洲的车。
黑色卡宴,豹子号车牌——据说是周杨托关系花高价买来送给江泽洲的。当然,这据说也是沈明枝说的。沈明枝和周杨一直有来往。
后座和副驾间,她犹豫了两秒,然后,选择打开副驾车门。
坐了进去。
车内冷气扑面而来。
注意到身边动静,江泽洲按亮手机,问她:“地址。”
孟宁:“南城芭蕾舞团,你直接在导航输就行。”
他指尖跳动,定位成功,carplay连接,车内显示屏投出导航界面。江泽洲放下手机,双手把着方向盘,向目标地驶去。
从她上车,到车子发动。
全程,没看她一眼。
孟宁微抿唇,放在腿间的手动了动,塑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
——是她做好的三明治,她特意多做了一份。
纠结半晌,在一个红灯路口,孟宁问他:“你吃过早餐了吗?”顿了下,佯装自然地说,“没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三明治,你吃不吃?”
江泽洲转头,瞥了她一眼,视线收回,在她举起的三明治上扫了眼。
“不用。”
“哦……”
她声线沉下去,浓烈的失望情绪。
江泽洲握着方向盘的手,莫名收紧,手背青筋明显,双唇抿成一道线。
不远处,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
他踩下油门,车轮越过斑马线,他的声音也从唇齿间出来,“我鸡蛋过敏。”
孟宁没想过他会解释,他性格桀骜冷僻,连自己父母都懒得解释,竟然会对她解释?揣着他这句解释,孟宁的心情突然变得大好。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中午,沈明枝过来找她吃午饭。
沈明枝母亲住院的医院离南城芭蕾舞团很近,三公里,陪院无聊,加上母亲又没什么大事儿,下午就能出院,沈明枝索性过来找孟宁吃午饭。
二人就在舞团的食堂吃饭。
孟宁乐滋滋地和沈明枝分享这事儿,哪成想沈明枝一听完,冷哼:“你觉得这是解释吗?这难道不是借口?”
孟宁夹菜的手停下。
沈明枝:“你看啊,但凡他对你有那么一丁点儿好感,都会收下你亲手做的爱心三明治。”
孟宁:“可是他鸡蛋过敏。”
沈明枝:“所以说啊,就是借口,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你。”
孟宁瞪她。
沈明枝大快朵颐,边吃边说,“你想想以前读书时,别人给你送吃的你都是怎么拒绝的吧?”她模仿着孟宁温温柔柔的语调,“——不好意思,我不喝汽水的,会胖;对不起啊,我土豆过敏,以后不要给我送薯片啦;我不能吃辣椒的,一吃辣椒喉咙就疼。”
“……”
“你自己说嘛,你自己也用过这种借口。”
“……”
孟宁顿时什么都不想吃了,她抽过沈明枝手中的筷子。
沈明枝:“干什么?我吃饭呢!”
孟宁气得不行,“不许吃。”
沈明枝:“你这人……”
孟宁:“我这人怎么?”
沈明枝:“心眼真小。”
孟宁自暴自弃:“我不仅心眼小,我哪儿哪儿都小。”
沈明枝摇摇头:“哪儿能啊——”
她忽然敛了敛眼睫,嗓音放低,只二人听到的音量,意味幽深:“——那儿不挺大的吗?”
“……”
“我是小学生,你可就是研究生了。”
孟宁头疼,把筷子塞回她手里,“吃你的,别说了!”
孟宁是个纯情的主,没谈过恋爱,不禁逗,沈明枝在她面前向来收敛,有颜料的玩笑都很少开。
偶尔兴致上来,逗逗她,倒挺有意思的。
逗完了,沈明枝说:“这样,反正这周你都得坐他车上班,你每天都变着法儿地给他带点吃的,要是他都拒绝了,嗯……你应该就懂了吧?”
孟宁拿筷子戳戳餐盘里的米饭,“……我试试。”
孟宁的行动很迅速。
隔天早上,她就带了一袋芒果,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最大的芒果,装作漫不经意的样子,问他:“你吃芒果吗?”
江泽洲转过来,“过敏。”
孟宁:“……”
礼拜三。
孟宁带了一袋橙子。
江泽洲还是那个回答:“抱歉,我橙子过敏。”
礼拜四。
孟宁起得晚,没自己做早餐,于是外卖叫了拿铁和吐司。
她多点了一杯拿铁,在江泽洲面前,撒谎撒得格外熟络,“拿铁买一送一,你喝吗?”
江泽洲低声:“抱歉,我牛奶过敏。”
礼拜五。
孟宁打开冰箱,看着冰箱里唯一的大西瓜,在切块还是一整个送给江泽洲之间,她沉默几秒,选择关上冰箱门,转身离开。
随便吧。
她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