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人纷纷望向许钧豪,唯独沈以星,她慢吞吞地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书吟。
书吟在沸腾声里,脸部肌肉扯动,扬起抹假笑。
沈以星冷哼了声,脑袋后知后觉地转过?弯来。
“幸好你没在车里和我说这件事,要不然咱俩现在已经车祸被送进医院了。”她顾盼左右,压低了声音,“我算是发现了,凡事涉及到商从洲,你瞒的?是真好。”
书吟诚心道歉:“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和他的?事……可能会超出你的?认知范围。等回去?了,我再一五一十地和你交代清楚,好不好?”
她温温软软地道歉,沈以星完全没法发火。
遑论她最?大的?火气,早已发泄给陈知让了。
爱是勇敢者才配拥有的?宝藏,陈知让不配。
沈以星眼睫低垂:“好,到时候你可得把每个细节都告诉我,不能有一丝隐瞒。”
书吟稍显犹豫。
沈以星佯装生气:“你犹豫什么!”
书吟欲言又止:“……那?有点儿少儿不宜了。”
毕竟她和商从洲是从一夜情开始的?。
沈以星瞬间?红了脸,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羞赧,她清了清嗓子,“……算了,闺蜜特权,你可以不用?太详细。”
书吟忍不住笑了。
书吟和沈以星这边岁月静好,桌席内其余人则是炸成一锅粥。
没有人敢相信许钧豪说的?话。
许钧豪找到了盟友:“是吧,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她的?结婚对象是商从洲,”他脊背往后靠,懒散地坐在椅子上,认命般地笑了下,“隔天我去?她家,商从洲和她出现在我的?面前。证据确凿。”
“算了,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信,”许钧豪没把书吟推至风口?浪尖,他说,“等会儿商从洲来了,你们可以问他。”
听到这话,沈以星靠近书吟,小声道:“他人其实还?可以。”
书吟不无认同:“是挺不错的?。还?是附中的?老?师,条件挺好的?。”
沈以星打量着他,徐徐道:“但?配不上你。”
书吟无奈:“在你眼里,没有男人配得上我。”
“哪有?”沈以星夹带私货,“商从洲配得上你,陈知让也勉勉强强配得上你。”
书吟若无其事地瞟了沈以星一眼,玩味地说:“你该不会想过?,让好闺蜜变成你的?嫂子吧?”
沈以星理直气壮:“不行吗?肥水不流外人田。”
书吟没回答,只勉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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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桌席渐渐坐满。
隔壁桌认识的?人互相打招呼。
书吟拿起手?机,给商从洲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来。
商从洲回得很?快,是条语音消息。
宴会厅嘈杂热闹,不方便听语音,她转了文?字:“临时又有一个会,我大概九点才能结束。我刚看到群里的?人说,他们待会儿吃完酒席,转战去?ktv唱歌。我在群里没说话,却被点名要过?去?,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过?去??”
想必是他们同学群发的?消息。
同桌的?人也邀请了沈以星和书吟。
沈以星是麦霸,对此跃跃欲试。
书吟想了想,给商从洲回了个“好”。
直到婚宴结束,商从洲和陈知让都没有来。关于商从洲结婚的?八卦,也没得到当事人的?证实。
他俩工作缠身,不过?好在不会缺席晚上的?唱歌活动。
附近有一家ktv,商从洲以示歉意,给他们订了包厢。
包厢里,果盘酒水小吃,摆满了金色台面。
包厢里的?人都是高中同学,翁青鸾是二班的?,一班和二班是兄弟班,两个班的?学生玩得很?好,跟同班同学没差。这算得上是高中同学聚会,沈以星和书吟是格格不入的?无关人员。
是以两个无关人员,沈以星进了包厢直奔点歌台,手?拿着话筒开始点歌。
书吟则坐在暗角沙发处,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
她能感受到,许钧豪时不时佯装无意地撇向她一眼,欲言又止。像是想和她说点什么,能说些什么呢?道歉还?是别的??书吟并不在意,也不需要他的?道歉。
对与她无关的?人,她向来轻视之,淡漠之。
高中同学聚在一起,最?爱聊彼此一同经历过?的?学生时代。
书吟今晚喝了好些玉米汁,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起身,迎着明暗变幻的?诡谲光影,悄然离开了包厢。
几乎是她刚消失在ktv的?长走廊尽头,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两个挺拔高挑的?身影。
说来凑巧,商从洲和陈知让停车时遇到。
他们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一同上楼。
包厢门打开,里面的?人聊得热火朝天,无暇顾及门外来人是谁。
他们坐在方才书吟坐过?的?地方。
晦暗角落处,不仔细瞧,没人会注意到他俩。
听了会儿,才知晓大家在聊高中时谁喜欢谁、谁和谁谈恋爱,这种每逢同学聚会都会出现的?话题。
有人开起话头,说自?己和隔壁班的?女生谈恋爱,每天下课都跑她们班教室找她,结果被她们班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年少轻狂的?时候,万分豪横地说了句,自?己绝对会和她结婚。结果大学还?没毕业,两个人就分手?了。
换来好一阵唏嘘。
也有人说,那?时候谈恋爱的?没几个,主要还?是玩暗恋。
有人附和道,是,我当时还?暗恋过?翁青鸾呢!
年华匆匆也过?去?了,以往难以启齿的?话语,在此刻毫无负担地提及。
大家促狭着:“刚刚她结婚,你怎么不上去?抢亲?”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早就不喜欢了。”那?人说,“翁青鸾那?时候不还?喜欢商从洲吗?一转眼,他俩都结婚了。”
提到商从洲,有人咋咋呼呼地喊着:“你们谁给商从洲发条消息,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结婚这事儿。”
陈知让愣住,猛地看向商从洲。
不知是谁碰了下射灯开关,昏昧的?包厢霎时被光填满。
人群里接二连三地冒出惊讶声:“商从洲,陈知让,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好似为这通对话提供安静的?环境,歌也停了下来。
商从洲静坐在那?里,坐姿优雅,早在他们交谈之际,他就发现了人群中坐着的?许钧豪。想必他结婚一事,也是从许钧豪口?中透露出来的?。
他并未生气,毕竟结婚并非丑闻,而是喜事。
他神色温淡,不急不缓地说:“刚来没一会儿,看你们聊得起劲儿,就没打断。”
有人迫不及待:“许钧豪说你结婚了,真的?假的??”
商从洲眸光清寂,语气沉静地说:“真的?。”
包厢内先是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迸发出无数的?尖叫声。
霎时,商从洲成为主角,被人问着到底是何许人士,能够拉他这等神入凡尘?
商从洲对此哭笑不得:“我哪儿是什么神?我就是普通人。”
余光里,陈知让起身,离开包厢。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商从洲有些招架不住,“哪儿还?需要我多做介绍,你们今儿个还?和她一块儿吃饭。”
沈以星笑着,插了句:“谁让你老?婆那?么沉得住气,任别人如何猜你老?婆是什么人、做什么工作的?,她都安安静静地吃饭。”
商从洲问她:“书吟人呢?”
沈以星左右张望:“估计上厕所去?了吧。”
商从洲起身:“我去?找她。”
丢下满室起哄傻眼的?人,他怡怡然地离开。
走廊拐角处,陈知让指尖夹着猩红的?烟。
光影晦暗,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的?分外立体,神情里的?凛冽也比往日冷了几分。似终年皑皑的?雪山,冰凉孤寂。
离得近了,才发现陈知让拿烟的?手?不受控地颤,眼里布满红血丝。
到底是世交,商从洲于心不忍:“抱歉,我和书吟结婚的?事,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陈知让没有看他,只看向正前方。
过?了好久,他嗓音喑哑,“你俩结婚,迟早的?事。”
略微停顿,他咬字:“恭喜。”
“谢了。”商从洲目光有种深海的?幽远,“高三的?时候,书吟的?奶奶住院,是你交的?医药费。”
应当是疑问句的?,可是不管是遣词造句还?是语气,他用?的?都是陈述肯定?。
“这重要吗?”陈知让深吸了口?烟,两颊凹进去?一大片,像个瘾君子,万劫不复,“我做的?时候没想让她知道,现在更不想让她知道。”
“为什么?”
陈知让轻嚇一笑:“聪明人不该刨根究底。”
商从洲说:“我不明白,这中间?有近十年的?时间?,你为什么不和书吟告白?”
“因为她配不上我。”陈知让睇向他,眼神里没有任何的?鄙夷与嘲讽,商从洲隐约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顾影自?怜的?意味。
“我不像你,整个家族都会为你铺路。我不行,所有的?一切,都得靠我自?己争取。我爸妈从小到大常说的?一句话时,你是哥哥,你得照顾好妹妹。所以星星成绩不好,没关系,哥哥成绩好就行。星星可以做她想做的?事,但?我不行,我得按照我爸妈设想好的?路,一步步往前披荆斩棘。”
“父母对我的?人生伴侣有着严格的?要求,家境、学历、外貌、工作等……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够对我的?事业、她的?家庭对我的?事业有帮助,就行。”
陈知让慢慢垂下眼,手?指着自?己的?手?和脚,“看到了吗?”
商从洲莫名:“什么?”
陈知让说:“束缚在我手?脚上的?无形的?镣铐。”
商从洲无法安慰他。
任何的?安慰都是无力的?,尤其是他见过?太多陈知让这类的?人——需要靠联姻巩固自?身地位,以婚姻作为代价,为家族谋利。
“我以前以为她喜欢我,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喜欢的?是你。”陈知让没想到,自?己竟会和商从洲说这件事,心里是千帆过?尽的?怅然,“所以我讨厌她,也讨厌你,当然,我更讨厌的?,是自?作多情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