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吟轻声应。
车子停在二环内一胡同口。
胡同不算开阔,西边是原住民的住宅去,路边陆陆续续停着单车,三?轮车,电动?车。市井味很足。东边则是另一番景象,用作商圈,四合院错落有致,灰墙红门。
餐厅藏得很隐蔽,七拐八拐地,终于到了。
书吟以为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吃饭必定?是去那种人?均两三?千的餐厅吃饭。然而打开菜单,上面写着的菜品,最贵也?才一百多。
商从洲坐在她对面。
等?菜间隙。
他动?作自?然地拿过她面前的餐具,用开水冲洗。
书吟:“……谢谢你。”
“嗯?”他眼皮掀起浅浅的弧度,淡笑着,“有人?说过吗?”
“什么?”
“你很有礼貌。”
书吟默了几秒,问:“有礼貌,不好吗?”
餐具冲洗好。
商从洲把餐具放回她面前,淡声道,“有种很生?分的感觉,分明我们是朋友。难不成,你和沈以星之间,也?经?常说‘谢谢’?”
像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他在心底轻叹。
没有人?能和沈以星比,也?没有人?能撼动?沈以星在书吟心里?的地位。
就像。
没有人?能和回忆里?的商从洲比一样。
书吟嘴角扯起浅笑:“那我以后不说‘谢谢’了。”
商从洲但笑不语。
很快,菜上齐了。
商从洲特意把糖醋排骨放在书吟面前,“尝尝。”
书吟吃了口,细细品味:“好吃。”
商从洲笑:“好吃就多吃点。”
店内人?声鼎沸,哪怕是工作日,也?坐满了人?。
他们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饭,间或围绕着菜品说几句。
无?外乎是很简单的对话。
“这个好吃,你尝尝。”
“这个也?好吃。”
“嗯,是挺不错的。”
再无?其?他深入的内容。
吃到一半,书吟欲盖弥彰地说:“我去下?洗手间。”
商从洲哪里?会不知道她是去买单的?
但他擅长装傻,“好。”
书吟离开后,商从洲眉梢轻抬,他叹了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让女生?买单。感觉,挺新奇的。
他掏出手机,静音模式下?,手机里?有十几条未读消息,三?通未接来电。
商从洲今天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
早上一个会,中午要和亚太投资银行的负责人?吃饭,他乘坐电梯下?楼,是为了赶往饭局。未料想,电梯里?有个书吟。
让他当即改变想法。
商从洲知道自?己临时推饭局的行为很恶劣,让自?己的形象跌落谷底。
但在和书吟吃饭,与应酬之间,他觉得没什么好纠结的。但凡是选择题,都不会令他陷入两难,他轻易地做出决定?。
——与书吟吃饭。
他倒是轻松了,助理?火急火燎。
商从洲悠哉游哉地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将?应酬时间定?于晚上。
消息发完,他扣下?手机。
他们坐在靠窗位置,来时,室外阳光正盛。夏日的太阳,带着灼热感。
待她走后,商从洲顿觉索然无?味,望向窗外。
已是乌云密闭。
书吟回来后,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担忧道:“该不会要下?雨吧?”
一语成谶。
吃完饭后,室外下?起了淅沥的雨。商从洲去问餐厅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多余的伞,他买一把,价钱不是问题。工作人?员表示爱莫能助,伞都被客人?借走了。
书吟和商从洲站在屋檐下?。
幸好没有风,雨珠直直垂落,密密麻麻的雨水敲打着地面,漾出细小的水珠。
书吟仰头?望天,纠结着:“你说,我们跑回去,怎么样?”
商从洲思?考了几秒:“会被淋湿。”
闻言,她瞄了眼他身上的衣服。
高定?西装,剪裁合身,她替他担忧:“我淋湿倒是没关系,你要是淋湿了,怎么去公司?员工看了,会笑话你的吧?”
沉默片刻。
商从洲忽地说:“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都不淋湿。”
书吟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下?一秒。
商从洲脱下?西装外套,他撑起衣服,走到她身边,肩抵着肩。衣服高举过头?,双手兜起,撑在二人?的头?上。
霎时,他身上的气息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她。
如此近的距离,书吟想逃,想逃离到安全地带。
记忆如浪潮般吞噬着她,让她想起那年,在高三?教学楼,她被他压在墙上的情形。当时的心动?,早已被日光曝晒,变成空气,蒸腾在云雾里?,荡然无?存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曾经?喜欢过的人?,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再次心动?。
“别动?。”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耳边,“再往外走,我们两个都得淋湿。”
“商从洲……”她不知道说什么,无?措地喊着他的名字。
凌乱的落雨中。
他圈住了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小到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温热的呼吸不受控地缠绕着。
周围很吵闹,风声,雨声,人?声。
唯独他们这里?很安静。
商从洲说:“跑了,书吟。”
长长长的深巷,雨渐渐渐下?,年轻男女仅靠一件衣服遮挡,跑过一条又一条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