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星照旧用校服打掩护地玩手机。
书吟照旧背英文美文。
沈以星似乎玩手机玩累了,将下巴搁在书吟的肩上,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问:“你爸妈怎么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书吟。
前后鼻音区分不太明显,容易读成,
输赢。
书吟弯了弯唇:“又输又赢吗?我问过我妈,她说,人生就是有输有赢的,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不要太在意结局。”
“过程比结局更重要。”
话虽这么说,可是每当书吟成绩下滑,爸妈总会一昧地指责她没有认真学习。
人们都是结果论者,习惯以结局定义过程。
“打个比方,如果你认真学习了,但是考试没考好。你还会觉得过程重要吗?”沈以星不解。
书吟说:“这次没有考好,那就下一次,下次没有考好,就下下次。高考前有无数次演练的机会,演练失败也没有关系,只要最后那次考好就行。”
阳光清朗,书吟语调轻缓,却又坚定:“我相信只要我心无旁骛地学习,一定会考得好成绩的。”
沈以星摊了摊手:“你看,你也很执着结局。”
书吟哑然失笑。
沈以星目光远眺。
橡胶跑道上,一男一女并肩而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俩人有一腿。不是热恋,就是处于暧昧期。
沈以星今天问题格外多。
她问:“我很好奇,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你会和他表白吗?”
书吟嘴角的笑有些微的凝住。
她以为沈以星看出了点儿什么。
是她藏得不够好吗?
是她表现得太明显吗?
好在沈以星并没有看她,她拧眉思索,片刻后,说:“结局不重要的话,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不会和他表白?还是说,会和他表白,但是哪怕被他拒绝也没有关系?”
旋即,沈以星自问自答般地:“我不行,我要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沈以星撇过脸,那张涉世未深的脸上,写满了一往无前的肆意。
书吟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笑得很内敛,眉梢轻轻地扬着,眼尾挑起的弧度也很克制。像是要竭力把眼底的羡慕给藏住一般。
看台下面的橡胶跑道里忽地跑来一人。
翁青鸾叫着书吟的名字:“你中午有时间吗?来我们班拿一下稿子。”
书吟连忙起身,走到看台边缘的栏杆处,俯身看她:“学姐,什么稿子?”
翁青鸾神秘兮兮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个小惊喜。”
书吟:“好,大概什么时候过去找你?”
翁青鸾说:“我们高三吃得早,你吃完我肯定在教室了。”
高三吃饭时间比高一高二早十分钟。
书吟应声:“好。”
因为这事,书吟中午吃饭格外迅速。
高三一班的教室和高三二班的教室只一墙之隔,书吟站在高三二班的前门,注意到了高三一班的热闹动静。
她置若罔闻地往二班教室探头。
意外的是,二班教室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坐在位置上趴着。
恰好有人刚进教室,书吟拉住她,问:“学姐,请问翁青鸾学姐在吗?”
那人朝她身后,高三一班的教室扬了扬下巴:“你翁青鸾学姐正忙呢。”
书吟回头,不明所以地瞥了眼高三一班的教室。
“忙什么?学姐你能帮我把她叫出来吗,她让我吃完午饭过来找她。”
“那你得等一会儿,她正忙着和商从洲告白呢。”这位陌生的学姐这样说。
书吟抬头,眼神愕然。
她往后退了两步。
不知何时,廊道里挤了不少人,书吟被困于人群中。所有人都像是闻讯赶来,来看高三级花的表白。
翁青鸾在学校很有名,温柔大方,笑起来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很受欢迎。
只是她经常和陈知让搭档主持,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俩金童玉女。就连团委老师都会打趣他俩,说他俩这么有默契,该不会背地里已经谈恋爱了吧?
怎么会,翁青鸾怎么会喜欢商从洲?
人声鼎沸中。
教室后排的人群忽然让了一条道出来,这条道直达教室后门。
书吟被人堆挨挤着,莫名地被挤到了离教室后门最近的位置。
而道路的尽头,翁青鸾和商从洲在教室后排,面对面站着。
春末夏初,学校虽默许高三生不穿校服,但是不能穿裙子,必须得穿裤子。
翁青鸾穿着白色海军领衬衣,外面披了件蓝白格纹毛衣开衫,底下是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衬衣是收腰设计,掐出她细窄的腰线。牛仔裤包裹着的两条腿,纤细修长。
她漂亮得很大气,有着十七八岁少女的干净与明媚,美得令人过目难忘。
她和商从洲站在一起,画面是那样的完美,和谐,般配。
“我和陈知让就是搭档关系,我喜欢的是你,商从洲。”翁青鸾目光很亮,盯着商从洲。
教室里,走廊里,都是热血沸腾的少年少女,闻言,发出沸腾的起哄声。
唯独三个人,在这片喧嚣里默然。
刚告白完的翁青鸾;
被告白的商从洲。
以及书吟。
书吟被簇拥在喧嚣里,她的安静格格不入。
老天爷像是故意作弄她,让她看到这幅场面。
她转身,拨开拥挤的人群,兀自离开。
她逆着人群,缓慢地往外走去,身后的起哄声越热烈,她脸上的笑越明媚。
可她眼里的情绪却疏淡到了极致。
沈以星,那个问题,我能回答你了。
——“我始终认为,过程远比结局重要,暗恋商从洲这件事,我不奢求结局,我甚至不奢求他看我一眼。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