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着切开天地的一剑,与横着撕裂万物的一刀,就此撞在一起——
剑气刀气绵延扫荡。
水月面色陡变,身子横掠,刹那浮现在宁奕身前,抬起双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这位书院剑道小师叔不过命星,但剑气修为,相当强横,漫天水气,如千军万马踏来,冲击在她的三尺剑气屏障之上,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噼里啪啦狂响不止,只是微微凹陷,便被剑气剿灭,发出不堪的嗤然破碎声音,片刻之后,缓慢溢散如烟。
竟是凭借命星境界,硬生生抗住星君境界的一击强攻。
即便只是余波,威力仍然可怕。
书院的一些命星修行者,面色苍白,站在最前方的首当其冲,被剑气刀气波及,以刀尖剑尖杵地,双手攥柄苦苦支持,仍然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站立不稳。
这两位星君,隐藏多年,几乎没有在世人面前展露过实力,此刻倾尽全力一战,仅仅一击,便是声势滔天!若是单对单对捉厮杀,这两位的杀力之强盛,在大隋天下必然有一席之地,与凭借大衍剑阵才能所向披靡的覆海星君之流截然不同,剑修刀修,行走的均是世间最极端的道路。
一刀一剑之后,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各自倒退,最终各退十丈。
应天府府主面色凝重,他剑尖平举,水珠在面颊上缓慢落下。
“苏幕遮,你没有让我失望。”
双手攥刀的斗笠女子,面无表情。
应天府府主轻声道:“若是单对单,生死厮杀,结局的确不好说.....你已走到了星君的极致,要杀死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白鹿洞书院的斗笠女子,皱起眉头。
斗笠女子似乎心有所感,面色苍白起来,大雨磅礴,落在身上,隐隐有窒息之意。
大红袍飘摇的府主,站在青山府邸空旷的天地之间。
他轻柔笑了笑。
府主仰起头来,看着雷光绵延的穹顶,朗声开口:“请老先生出手,清理门户!”
......
......
大雨磅礴,雷光流淌在天际之外。
纸窗被人啪嗒一声推开。
面色本就带着一丝苍白,看起来身子并不好,带着一股怏怏之气的男人,倚靠在醉生梦死的酒楼顶楼,他眯起双眼,望着皇城之外的雷光与大雨。
披着宽敞红衣,姿容慵懒带着一丝狐媚的女子,倚靠窝在他的胸口,轻轻舔舐 着太子殿下开襟的胸膛,舌尖打转。
“红露......你说,”太子笑道:“怎么之前天气还好端端的,忽然就打雷了?”
被念做“红露”的女子,知道这位“皇城头号权贵”,向来懒得关心外面的风风雨雨,如今推开窗户,她顺着视线瞧了一眼,红拂河的河水摇曳金红之色,里面蕴藏的皇族气血,让她不敢直视,连忙闭上双眼。
她侧过头来,听着心跳,小心翼翼,声音极轻道:“殿下......打雷,是因为要下雨了。”
男人仍然怔怔看着窗口,纸窗被狂风吹动,来回拍打敲击。
外面天地间,千丝万缕的雨线,在三尺之外,被禁制拦住。
他向着外面,伸出一只手,禁制避让,掬了一捧雨水。
“天都一直是这样,阴晴不定的。”太子喃喃开口,他攥紧拳头,啪嗒一声,雨水炸开,化成热气钻出掌心,袅袅升起。
纸迷金醉的年轻男人,笑着收回拳头,在面容姿色即便放在皇城当中,也足以排进前十的女子面前缓慢摊开,外面的雨线诞生自天地之间,并不带有丝毫肃杀之气,攥拳之后再摊开,他的掌心却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金色血液。
女子抬着头,注视着太子的面容,神情真挚而无辜,懵懂而无知,犹如一只小兽,舔舐 着伤口,楚楚可怜,口中含糊不清。
男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将红露按入自己怀中,悬停在衣襟外的那只手,隔着一层薄纱,缓慢游掠,偶尔停顿,揉捏抚摸,像是在爱抚一只幼嫩的猫崽,任由其聆听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目光缓慢转动,望向楼外。
那里风雨飘摇。
太子搂着红露“正襟危坐”,侧首望着远方大雨连绵,面色漠然。
靡靡之音在耳旁不绝如缕的男人,很久没有露出这么一副神情了。
袁淳曾经对他说过。
天都有一场大雨将至。
凛冬已过,万物复苏。
料峭春寒,最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