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黄沙当中,三个人没了话题,只能继续沉默的前进。
宁奕牵着大黄马,只觉得阻力越来越大,他没有踏入修行路途,哪怕吞下了一颗五百年隋阳珠,还有周游给的一千颗紫玄丹,也只是感受到了一丝修行的玄妙,距离破开前三境,还不知道差了多少。
漫天飞沙,走了约莫两三个时辰,宁奕的性子很沉,但腿脚逐渐不听使唤,前面的徐藏速度始终不变的保持着,脊背挺直,黑色大袍向后猎猎翻飞,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一个要死的人......除了迈步的频率,宁奕觉得前面那厮的前进速度,实在快的要死。
他嗓子沙哑,裴烦好几次想让宁奕上马,换自己来牵,都被拒绝了。
苦闷于修行路途,以及跋涉路途的诸多不顺,宁奕的心底多了一丝烦躁和焦虑,他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那道黑衣,咬牙切齿拽着大黄马向前赶去。
“前辈,我该怎么样破境?”
徐藏有些讶然,看着赶上来的少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个字:“吃。”
说完之后,徐藏开始加速。
徐藏牵着的那匹大黑马受惊一般,感受着蹄足下面不断塌陷的流沙,庞大的身躯,以一种扭捏的姿态,踩踏着小碎步跟着徐藏前进。
“前辈,吃什么?”
徐藏眯起双眼,看着与自己齐头并进的少年,大黄马与大黑马两匹跳着碎步的骏马面面相觑,尴尬又不失礼节的加快了步伐。
“五百年的隋阳珠不行,那就吃一千年的。一千颗紫玄丹不够,那就吃两千颗。”
“前辈说得真好听......在哪吃?吃谁的?”
徐藏忽然停下步伐。
宁奕气喘吁吁松开牵绳的手,弓着身子,两只手扶住膝盖,掌心被缰绳磨破,细碎的沙粒混了进去,鲜血浸透出来,他重新握住绳子,借力休息,两片膝盖处带着斑斑红色。
裴烦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当然不是吃我的......我一穷二白,你把我人吃了也不能破境。”徐藏瞥了一眼猩红的血迹,淡淡道:“休息吧。”
少年咧嘴无声的笑了笑。
徐藏忽然说道:“不要动不动就拼命,累了就说,想休息就休息。”
宁奕没有说话,笑着踮起脚尖,摸了摸裴烦脑袋。
“知自己不可为而不为。”徐藏看着宁奕,道:“是智也。”
宁奕摸着裴烦脑袋,笑道:“前辈说笑了......就算前辈再快一点,小跑两个时辰,我也能跟得上。”
徐藏眯起双眼,微怒道:“我当然可以,你不要命了?”
宁奕认真说道:“我只知道不能跟丢前辈,否则我没得吃,而且很容易被别人吃掉。机会只有一次,我不想错过,至于可为和不可为的事情......我没有想过,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做到和做不到。”
在西岭的庙里生活了十年,宁奕的年龄太小,去替别人做工,往往都是忙活一天,颗粒无收,清白城太乱,到了后面,没有人愿意招宁奕这样无父无母的孩童。
宁奕只能去偷。
如果偷得到东西,就有的吃。
如果偷不到,那么就只能饿肚子。
少年的认知其实很简单。
说出这番话之后,宁奕有些紧张的看着徐藏,男人的脸上阴晴不定,剑眉挑起,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徐藏背后的细雪开始震颤。
他想到了一些不够果断的过往,想到了周游与自己分别时候说的一些话。
徐藏最后看着宁奕,伸出一只手,悬在少年的头顶。
然后轻轻落下,揉了揉。
“你......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