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挠挠头,“那本官给掌柜的赔个不是?”
意外的能屈能伸,楼似玉吓了一跳,打量他两眼,确定他是真的被唬住了而不是在说反话,才松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大人先把霍捕头放了吧?”
“就算掌柜的不是妖怪,那霍良忤逆之罪也是定下的。”语气一转,罗安河抬起了下巴,“用私刑是本官之过,可掌柜的本也有命案在身,呆在大牢里不冤枉。”
“关于曹府的命案。”宋立言开口,“相关证据已经齐全,师兄既然在,不妨今日就升堂。”
“县上事还那么多,哪儿有空升堂?再关几日吧。”知道她不是那狐妖,罗安河也就没兴趣了,拂袖往外走,“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楼掌柜和霍良,一个都不许给我往外放。”
“是。”四周的狱卒低声应下。
楼似玉目送他离开,扭头欣喜地道:“大人这一出英雄救美,真真是得奴家欢心那,有空请您喝酒!”
眼眸微有亮光,却又被主人克制的眼皮给盖住一半,只留星星点点的光不小心从睫毛间泄出来。宋立言伸手拂开鼻息间飘散的白雾,板着脸道:“我是来看霍良的,顺便给掌柜的搭把手罢了。”
“哦对,霍捕头。”经他提醒,楼似玉连忙往牢房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道,“他不知道您来了,许是还担心着呢,赶紧去报个平安。”
像霍良这样当真不畏强权的人,楼似玉只在书里看见过。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肯逆着人性来帮她的,那定是将她当成知己好友了,她也不能辜负人家。
步子又轻又快,楼似玉跟只蝴蝶似的飞扑去霍良牢房的栅栏上。
“掌柜的?”霍良上下打量她一番,问,“受刑了?”
“就一下,蚊子咬似的,不碍事。”楼似玉笑着朝他抱拳,“多谢您出手相助。”
霍良走到她跟前,皱眉盯着她的脸,半晌,伸手越过栅栏,指了指她脸侧的红痕。
“啊这个,也没什么,不疼。”她大方地朝他摆手,然后笑道,“宋大人说来看您了。”
伸手指着后头,楼似玉以为宋立言就跟着她呢,谁知道扭头看过去才发现那人慢悠悠地走在牢房拐角,眉目低垂,看不清神情。
“宋大人?”她疑惑。
宋立言没应,步子倒是稍稍加快,走到跟前来站定,抬眼看霍良:“你出去的时候我同你怎么说的?”
霍良心虚地挠头:“大人让卑职尽分内之责。”
“你尽了吗?”
“没有……可是大人,楼掌柜当真没错,卑职为何要听令捕她?”霍良不明白,“若是大人下令,卑职尚且觉得情有可原,可那位罗大人从浦方下来,任意妄为,暴躁蛮横,他所为不妥,卑职也要听之任之?”
“你不听不任的后果就是被关在这里。”宋立言敲了敲他面前的栅栏,“怎么,心里惦记着搬救兵?”
脸上一红,霍良不好意思地低头。
“还真是义薄云天啊。”宋立言望向头顶的房梁,不悦地道,“那就如此吧,本官反正也救不得你。”
楼似玉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开口:“大人,霍捕头做的也是好事啊,又没做错,您怎么反而还怪起他来了?”
敲着栅栏的手指一僵,宋立言阖了眼,半晌没说话。牢房里光本就暗,他一沉默,半个人都隐进黑暗里,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郁。
身上起了层颤栗,楼似玉搓着胳膊笑了笑,想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见这人挥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大人?”她怔忪。
宋立言置若罔闻,他觉得自个儿来这一趟实在多余,她又不会被打死,还有人护着,哪儿需要旁人操心?步子越迈越大,他很快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霍良有点茫然:“宋大人怎么了?”
楼似玉比他还茫然:“可能还有什么急事要去忙?”
她身后站着的狱卒欲言又止,神色复杂,最后也只能道:“楼掌柜先回牢房吧,小的去拿点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