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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
凉风习习,垂在长椅边的水蓝色裙摆微微扬起,掩在云后的太阳终于露了半张脸,照得远山一片金色。碧波摇来几片落叶,从红色的船舷边飘过去。有不知名的鸟,在岸堤上啼了两声。
宋立言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的风景的确挺好,宁静致远,安乐祥和。他想指给她看,但是一低头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小动物似的蜷着腿抱着膝盖,脑袋从他肩上不知不觉滑落到他臂弯,她闭着眼睡得香甜,长睫都没颤一下,还隐隐发出了渴睡至极的鼾声,小嘴嘟着,像是在跟谁生气,可脸蛋红扑扑的,比平日里那苍白得像鬼的模样顺眼多了。
这是多久没睡觉了?宋立言仔细想了想,似乎从流水宴开始她就没落过空,碧波湖边一战后也没怎么养伤,总跟着他跑进跑出。虽然放走几个妖怪和拿走内丹的确很让他生气,但她倒是没做别的害他之事。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心软了,宋立言狠狠地唾弃了自己。默念几遍《静心咒》,他冷酷地想,遵守法度是他自己说的,那就得做到,等他修为再精进些,定是要连她的账一起算。
不过现在,看她睡得这么香,他也有点困了。
船夫卖力地划着画舫,感觉快到湖心最好的地方了,擦擦汗就想喊两位客官瞧瞧,可一回头他发现,那轻纱起落间,两位客官依靠在一起睡着了。
呔,还有这等人?来画舫上睡觉?
船夫十分不能理解,可左右瞧瞧又觉得这场面莫名的好看,干脆将船桨收了,坐在船头一会儿看看山水,一会儿看看他们。
来的时候楼似玉就想过,自己可以长篇大论地说服他,摆事实讲道理么,就算他不肯妥协,那至少内丹还给他,他也总不会再生她的气。可一觉睡醒,她抬眼看着他那熟睡的脸,突然又觉得原谅不原谅的其实也没什么打紧,她要做的事反正是不会变的。
而他不肯相信的那些东西,也终会被时间证实。
轻轻地撑着长椅起身,楼似玉眼里光芒一闪,仰起下巴就凑到了他的唇边。
宋立言睡得安稳,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可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好看。她近乎贪婪地打量着他,趁着天色尚早,趁着微风和煦,飞快地就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温温软软的触感,的确像是甜羹里的银耳。她餍足地收回自个儿的脑袋,舔着唇狡黠地笑起来。
“楼掌柜。”
一道魂音在她脑海里突然炸起,她吓得一个激灵,好悬没从长椅上摔下去。皱眉坐直身子,她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宋立言,没好气地用魂音回:“裴献赋,你很闲吗?”
裴献赋欢快地笑了起来:“是啊,要是不闲,在下如何会来这碧波湖边看人泛舟呢?啧,还看了个不得了的香艳画面。”
楼似玉:“……”
戒备地起身,将堤岸扫了个遍,果然瞧见了个在柳树下立着的人。只是,这也隔得太远了,他拿什么看的香艳画面呐?
“打扰兴致,实在抱歉,可掌柜的,在下也是好心来提醒一句——上清司有高人来浮玉县了,眼下正在往这边赶,您要不避一避?”
现在?楼似玉脸一垮,她好不容易偷来的一日闲暇,这还没过一半,怎么就要泡了汤了?
不过,这么着急地往这边赶,是想来找宋立言的麻烦吗?
神色一凛,楼似玉抓住旁边这人的肩,粗暴地晃了晃:“大人!”
宋立言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澄净,半点没有熟睡后的混沌。他没看她,只问:“怎么?”
“东西给您,请您务必保管好。”拿出铜匣递给他,她道,“奴家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要游湖的是她,说要一整天的也是她,眼下不管不顾要走的还是她。宋立言冷笑,接了铜匣就侧过身去,拿背对着她。
楼似玉正注意着岸堤上,压根没看他的反应,提着裙子就出去吩咐船夫:“劳烦靠岸。”
画舫缓缓往柳岸游去,快到岸边的时候,楼似玉已然听见了马蹄声。这碧波湖四下无人,树林也被先前的大战扫掉了一大半,她想躲都无处躲。
正着急呢,画舫抵在岸边,船夫放了临时的小木桥,有人站在桥边,温柔地朝她伸出了手。
“你叫我好等。”一个陌生的男子责怪地嗔她,将她拉上岸,亲昵地抚了抚她额头上睡出来的红印,“回家吧,屋子里的饭菜都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