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大人。”楼似玉一贯嬉笑的脸难得地沉了下来,“您休息一下。”
“休息?”宋立言红着眼看她,“我休息一炷香,外头就要死几十个人,你让我休息?”
“您不休息,魂飞魄散也说不准。”她冷声道,“奴家替您去救人。”
多一个人就能多救几百个人,这样的情况下,谁能替谁?宋立言摇头,挥开她的手便又冲了出去。
手中一空,楼似玉侧头看向他的背影,一点点将手指收拢。——这人还是这样,根本没变,哪怕是今日死在这上头了,怕是也不会后悔。
可她不想再后悔了。
咬咬牙,楼似玉纵身追了上去。
雨势渐渐小了,天边隐隐有了亮色,宋立言抱回来最后一个孩子,立在掌灯客栈门口看了看远处。
戌时已到,哪怕阴云散去也已经是一片黑夜。客栈里挤着两百多个人,吵吵嚷嚷哭哭闹闹,格外嘈杂。而客栈之外,鲜血染红了街道,无数人头滚落在草丛里,杂乱的黑发融进地上的积水,显得十分凄惶。
宋立言默然地看着,就算是魂体,身上也散出了令人畏惧的杀气。
“它们退了?”他轻声问。
楼似玉碰了碰他几近透明的身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大人先回牢里吧,若无肉身,你我都拿它们没办法。”
宋立言二话没说,闪身回了牢房。
三魂七魄归位,魂力耗尽的虚弱感从脚心一直涌到天灵盖,楼似玉打了个寒战,抓着栅栏扶着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感觉背后一道强光穿透了整个牢房。
宋立言捏着獬豸剑,狠狠地砍向了困神锁,每砍一剑,白光就暴涨一丈。
她倒吸一口凉气:“大人,您做什么?”
恍若未闻,宋立言连砍了十二剑,坚硬的困神锁上终于是崩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他立马弃剑,翻手捏诀,八重法阵同时飞出,与四周结界相抗。
狱卒听见了动静,小跑着往这边来了。楼似玉皱眉,越出牢房就上前去将他们拦住。
“你……你怎么出来了?”两个狱卒迎上她,怔愣地刚问出这一句,眼前就是一黑。
楼似玉伸手扶他们一把,温柔地将人放去地上躺着,然后回到宋立言的牢房前头,深吸一口气,与他一起敲打这困神锁。
这东西是那个人造出来的,没那么好对付,哪怕是她与宋立言合力,也要费好些功夫。不过,也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个时辰之后,宋立言突然一个机灵,反手从困神锁里抽出一个法阵来。
像书架上的一排书突然倒了第一本,后头的书哗啦啦跟着全往旁边倒似的,这法阵一被抽出,接着无数零散的法阵跟着从锁眼里飞了出来,大大小小,红黄绿蓝,看得楼似玉瞪大了眼。
“竟是这么多法阵凑成的。”宋立言一挥手,困神锁的结界随着法阵的松散突然炸开。
楼似玉后退两步,抬袖挡了脸,再睁眼的时候,宋立言就已经站到了她跟前,脸上带着点疑惑:“如此巧妙的法器,是何人所造?”
这话不是问她的,只是他喃喃自语,可楼似玉听着,还是喉咙发紧。
这天下最聪明的人就那么一个,最厉害的人也就那么一个,只可惜死得连灰也不剩了,徒留后人赞叹感慨,又有何用?
“你不是说知道它们在何处吗?”宋立言道,“眼下无暇再细找,你带我去。”
收回神思,楼似玉传音给了木羲,后者片刻之后便给了她答案。
“碧波湖。”
又是这个地方,宋立言抬步就走,袖子里的灭灵鼎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情绪,兴奋地跳了出来绕着他转了两圈,又调皮地撞了楼似玉一下。
楼似玉推它一把,脚步沉重地跟上宋立言。
湖水寂寂,在夜色里显得墨黑一片,若无人打扰,远看就像是一块平地。然而不巧,九条巨蟒从湖中突然钻出,硕大的蛇头掀起几阵水花,将湖面上的星辰都给搅和了。
九蟒吐信,蛇尾却是缠做一处,中间托着一副硕大的黑石棺材,沥水而出。那棺上有金色的符文,形状也不似普通棺木,隐隐透着一股煞气。岸上有很多人在等着,见此情形,有人躁动不安,有人当即半跪。
红瓦站在所有人前头,却是舔着嘴笑了,蛇瞳里的光贪婪又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