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顾下界时曾被桃花枝挡了一下, 就顺势将记忆留存在上面,至于如何想起来记忆与桃花枝有关——在卫风化作神鸢鲛吻上来的时候他就有了答案。
卫风有些诧异,江顾竟会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该如何寻回记忆,但仔细一想, 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江顾拍了拍他的后背, 示意可以松手了。
卫风却不肯,紧紧将人在怀里:“师父, 这应该是真的吧?”
江顾道:“为什么这样问?”
“当年天门与神门间, 我以为自己被你推出了神门回到了现实, 七杀树下十万年悟道, 我找到了你许多次。”卫风笑了笑,“什么样的情形都有,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或生或死, 每一次都比现在真实。”
他抬起头来, 目光认真又专注地望着江顾,道:“到最后我甚至放纵自己入魔障, 让自己相信真的找到你了, 但不管我如何相信, 最后还是会出现破绽,只能等着下一次不知在何时何地再见到你。”
“你觉得现在是第几次?”江顾问。
“第十次了,如果还是魔障的话。”卫风抱着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次既不是时间最长的, 也不是最曲折的。”
“之前你发现破绽时,怎么做的?”江顾又问。
“杀了他们。”卫风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没有人可以取代真正的江顾。”
“那你觉得这次是真的吗?”江顾问。
“不知道。”卫风轻笑了一声,“我分不清现在自己是坐在七杀树下悟道,还是依旧和你停留在神门天门的缝隙间,又或者真的运气好了一次,我的确是在下界同你重逢,师父,别露出破绽,我会杀了你。”
江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自己。
卫风慢慢地松手,一双眼睛冷淡又沉静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是江顾,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魔障了,也许再也醒不过来。”
“那你现在害怕吗?”江顾问他。
“不怕。”卫风身上的伤口正在被淡金色的灵力缓缓治愈,他甚至还有心情笑,哪怕他现在正在判断自己到底要不要杀了面前的人,“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深陷魔障,只要江顾活着,他就一定会叫醒我。”
“若是他已经彻底消失,那我醒不醒也没有意义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天门为何要这样做?”江顾道。
卫风思索了片刻,道:“你这问题的前提是,我们被困在天门和神门之间是真实发生过的。”
江顾言简意赅:“这次是真的。”
卫风将额头靠在了他肩膀上,长长地松了口气:“我知道。”
“方才你还说不知道。”江顾捏了捏他的后颈。
卫风偏头蹭了蹭他的手腕:“不这样说,怎么让你心疼?”
江顾失笑:“那你为何又知道了?”
“方才那一觉,是天上地下虚空十万年,我唯一一次真的睡着了。”卫风喃喃道,“我梦见在清平峰上,你教我画混元松静符,我闻见了烛台的灯油味,毛笔上的墨香,还有你身上很浅淡的那股香味,月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书桌北边那块地砖上缺了了个角,被你用屏风挪了一点挡住了,你的手有些凉,头发也扫得我的耳朵发痒,然后你握着我的手,在那道符收尾最后写了我的名字,你告诉我——”
‘符咒最后一笔要定名烙姓,分元入内方可发挥最大的效用,你只有先知道自己是谁,才能驱策外力。’
江顾感受着他的元神魂魄逐渐安稳下来,笼罩在他神魂周围的灿金色元神也随之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秽物的浑浊气息,消失已久的混沌之气又悄然出现在了他的丹田之内。
江顾有些诧异:“卫风?”
“师父,混沌是无法消失的,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卫风放松地靠在他身上,“就像修真界有灵气就会有浊气,即便是在上界仙灵如此纯净的地方,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也会生出秽气与秽物,倘若没有混沌,上界才会真正消失,对不对?”
江顾看着自己覆在他身上的仙灵一点点褪去,低声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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