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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江南,审过噶礼与张伯行地官司。
除了这两位尚书,今日堂上的还有刑部左侍郎敦多礼同刑部右侍郎李涛。 敦多礼已经年过八十,耳聋眼花。 不过是在侍郎位上养老罢了。
李涛是去年由左副都御史升为侍郎的,行事颇为恭谨。 向来是做得多,说得少。 他也是没法子,上一任刑部右侍郎也是由左副都御史升任的,却是因同满尚书走得太近了些,又有依附皇子阿哥嫌疑,被革职地。
不管是两位素来作摆设的满卿,还是两位夹着尾巴做人的汉卿。 对于噶礼弑母案都极为愤慨。
就是向来只打瞌睡不应声地敦多礼,今晚也是横眉竖目地坐在堂上,等口供。
张廷枢早年审过噶礼同张伯行案,见识过噶礼的刁钻,原本还怕他抵死不肯认罪。 毕竟他是功勋之后,没有圣旨,轻易是不能动刑地。
没想到,待到刑部大堂开审。 噶礼却极是痛快地认下罪责。 虽则他说是由他拿主意,由他指使人往厨房投毒,但是刑讯了厨房下人婆子等,供出来地却是其子干都指使。
待到审讯到干都,干都对自己所犯罪责供认不讳,并且声称只是自己“小人之念”。 其父并不知情。
噶礼父子过后是色尔奇,他认下了与侄儿合谋下毒之事,却也不承认是噶礼主使。
张廷枢倒是有些糊涂,搞不清楚这几人这般供述意图何为,难不成他们还以为能跑了谁不成?
他们都是觉罗氏的子孙,就算不是亲手下毒之人,起了杀念,便是忤逆不孝到极点。
觉罗氏因是诰命,又是上了年岁,因此得以在堂上坐着。
听着儿子孙子一个个道出详情。 老人家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眼圈红红的,却不肯当众失态。
几位尚书侍郎的脸色都不好看。 敦多礼年轻时曾同噶礼之父有旧,算是瞧着他长大的。
待听到他认下谋杀嫡母的罪状后,老爷子愤怒不已,拄了拐杖上前,狠狠地抽了噶礼一下子,骂道:“这混蛋玩意儿,早晓得你这小子手上不干净,这是被钱烧地,丧尽天良啊!”
噶礼站在那里,并不避闪,整个人木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说有两位尚书在,实轮不到敦多礼这个侍郎发作,但是他八十多了,是康熙向来优容的老臣,谁会同他计较。
赖都“咳”了一声,唤了两个差役,将老侍郎搀扶到座位上。
敦多礼气喘吁吁,嘴里还是咒骂不已。
赖都却是看向张廷枢,如今谋杀嫡母的案情已了,又在噶礼之妻屋子里起获大量财物,贪污地罪名是早就定下地。
如今,到底要如何判断?
噶礼身上还有董鄂一族与裕亲王、诚亲王、九贝子府的姻亲关系,这要是闹得太难看,指不定哪位爷心里扎刺儿不痛快。
虽然他不通部务,但是对于京城这权贵道道儿,却是通透,要不也不会爬到这个位置来。
张廷枢心里顾忌地,却是康熙地脸面。 这噶礼可是圣旨明喻天下赞过的百官中的“大孝子”,如今竟弄出弑母案来,也实是骇人听闻。
虽说他心中,对于噶礼等人谋害觉罗氏之事也满是愤慨,但是出于种种考虑,他还是转过头,对觉罗氏问道:“老夫人,案件已经明了,您这儿可还有其他说辞。 ”
虽说噶礼谋害其母是大罪,但是毕竟觉罗氏无碍。
法理虽说大于人情,但是本着“民不举、官不究”的原则,要是此时觉罗氏改口为儿孙说几句好话,那在量刑时可从轻。
觉罗氏闻言,抬起头来,看看了噶礼等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张廷枢心里叹了口气,命人将噶礼等人先带下去羁押。 对于觉罗氏,也吩咐人请下去安置。
堂上,只剩下几位堂官,与两个文书。
张廷枢对赖都抱抱拳道:“大人,案件已明了,当斩、当绞、当流,这到底是应从轻判,还是从重判?”
赖都心里是想着从轻的,但是觉罗氏不说话,没有从轻的余地,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就听有人道:“噶礼身为大臣,任意贪婪,又谋杀亲母,不忠不孝已极,自当重判!”
却是八阿哥同九阿哥联袂而至,几位堂官忙起身执礼。
在方才初审前,刑部便使人往八阿哥府,请这位主事阿哥过来。 八阿哥只说是有恙,请几位堂官先审。
八阿哥冲众人点头示意,被让到案后主位坐了。 他拿起案上刚才录好地卷宗,匆匆看过,却是心里有数。
赖都拱手道:“八爷,噶礼虽已供认不讳,但是观其弟其子口供,似乎另有隐情。 ”
八阿哥摇了摇头,道:“噶礼本是不忠不孝之辈,事到如今,仍是巧言令色,哪里有什么隐情?这是皇阿玛钦点的案子,又是忤逆大案,怎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嗻,奴才晓得了!”赖都躬身应道,示意张廷枢结案。
既是有皇子阿哥出头,那张廷枢只有听命的,叫了两位刑名,初步拟定了一个判决:噶礼谋杀嫡母,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斩立决;噶礼弟色尔奇、子干都为从犯,斩监侯;噶礼妻亦是忤逆之罪,绞监侯;色尔奇之子干泰,发黑龙江当苦差,家产并入官。
八阿哥看了,却是不满意,将噶礼改为凌迟、色尔奇同干都改了斩立决、噶礼妻改了论绞才算满意。
从户部衙门出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九阿哥有些疑问,问道:“八哥,用做到这个地步么?”
八阿哥苦笑道:“皇阿玛是要我拿主意呢,虽说重判会伤了些人情,但是也比轻判犯了他的忌讳好……皇阿玛老了,怕我们成第二个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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