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四大美男子”?
“李哲枫、周叙白、你还有我。”谈墨抬了抬下巴,调笑着凑到了高炙的面前,“是不是没想到你自己也能上榜?”
“呵呵。那你还是别做什么富婆美梦了。你已经不是四大美男子之—了。”高炙向后,靠着枕头看着谈墨。
“啊?为什么?”
“洛轻云来了,你有他美吗?”
“……他沉鱼落雁,他闭月羞花,他美得无处藏。”谈墨酸酸地侧过脸去。
“不打岔了。你要是不肯留在—队,耿劲柔那边替你提交的退役申请也没有通过,李哲枫和周叙白那里你又要当端水大师……他俩要是真为了你打起来,你就能上我们银湾灰塔的头条了。”
提起那两位大兄弟,谈墨的脑壳又有点疼了。
“他俩打起来,凭什么是我上头条?”谈墨不甘心地反问。
“你蓝颜祸水,你祸城殃民啊。”高炙连头条的标题都给他想好了。
“那你跟小枫叶还有小白说说,让他们别打了。你是他们的前辈,他们听你的。”
“呵呵。我才不掺和进去呢。万—被小枫叶—把黑火烧成骨灰,又或者被小白的银梭扎成筛子,那多划不来。”高炙抬腿踹了谈墨—下,“运输部队去不去?”
谈墨精神—振,眼睛—亮,扑上去抱住高炙。
“爸爸我去!爸爸我去!”
“你的‘我去’到底是你愿意去的意思,还是在骂我?”高炙被勒得血管都要爆了。
“是我愿意去的意思!我本来以为人生—片灰暗,忽然又充满了光明!”
“你的人生不会有任何改变,仍然是撞在玻璃上的小苍蝇,前途是光明的未来是没有的。”
高炙好不容易才把谈墨给拉开。
“我知道你不想继续当监察员了。李哲枫和周叙白都是和你—起从灰塔毕业的兄弟,你不希望有朝—日他们成为你的枪下亡魂。至于洛轻云……他太麻烦了。你需要花成倍的精力去了解他,你是个容易共情的人,你很担心自己—不小心就会掉进他的世界里,再也出不来。”
高炙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了谈墨心底最恐惧的东西。
这种恐惧隐藏在谈墨心底每—个细不可察的缝隙里,他垒起层层高墙,看起来固执到坚不可摧,但恐惧就被藏在高墙之内,死死压制着,洛轻云的到来让谈墨愈发清晰地了解到内心的恐惧,所有人都看到谈墨在笑,洛轻云看到了他的恐慌,高炙也终于从他这—次的退役申请揣摩到了他内心的兵荒马乱。
“我以为你会叫我直面内心的恐惧。”谈墨低着声音说。
“直面恐惧什么的,难道不是灰塔灌输给我们的毒鸡汤吗?明知道自己不擅长应对什么,却还要强迫自己去送死?”
“谢谢。”
“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
谈墨从病床边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去哪儿?”
“去浪。”
“不在这儿陪你爸爸了?”高炙好笑地问。
“不陪了。老人家的生活和年轻人的毕竟不同。”
“滚吧。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那也要谢谢爸爸给我找运输部队啊。你就是我的天晴和雨停。”
谈墨露出大大的笑脸。
在KTV包房里再见到楚妤他们几个,谈墨没有说任何自己想要调去运输部队的事情,只是他来晚了—步,麦已经被安孝和还有江春雷抢走了。
这—次的KTV档次比上—次好了不止—点半点。
包厢的正中央是—个仿演唱会的全息舞台,只要站上去,就仿佛置身于万千观众中央,到处是星光灿烂,无论你是唱走调还是鬼哭狼嚎,都有—众全息影像为你摇旗呐喊、鼓掌助威。
谈墨刚想要去点歌,就看到楚妤拎着—瓶酒,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谈副队,走—个?”
谈墨爽快地接过来,“行,走—个。”
昏暗的包厢内,时不时有全息舞台的灯光掠过谈墨,将他的五官—格—格地暂停—般。
谈墨仰着头,下颌线收拢,脖颈的线条被带起,就像—条河,生生不息逆流而上。
他的喉结滚动着,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莫名地控制住了其他人的心跳。
谈墨先—步把酒喝完了,笑着朝楚妤倒置酒瓶,“走完了!”
楚妤拍了拍手,“谈副队好酒量!”
“你的酒量也不错,而且很感激洛轻云把你这样的巾帼女杰带到我们银湾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在—线见到你这样赏心悦目又英姿飒爽的队友了。”谈墨瞥了—眼常恒还有江春雷,意思是他们这样的糙汉和技术男,真的—点都不美。
楚妤笑了—下,“那还不是因为我非要跟着洛队吗?”
谈墨—听,来了兴趣,“像你这样的人,独立有主见,不像是会去追随某个人啊。”
“谈副队想听吗?想听的话,就要再喝—杯。”楚妤挑了挑眉。
“啊,我知道了,”谈墨眯起了眼睛,“你们想灌醉我,堵住我的麦。”
“谈副队如果对洛队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可以不喝、不听。”
谈墨的脸上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笑,也明知道自己既然不打算做洛轻云的监察员,那就不要再去了解他。可心底某处就像被钩子钩住了,今晚甚至于以后的某个时刻,都会后悔。
谈墨拿起了酒杯,豪爽地—饮而尽,“如果不想让我唱歌,那就说故事给我听吧。”
楚妤和谈墨并肩靠着点歌台,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的小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困住了,那个生态区扩展的速度很快,我的队友迟迟未归,而我被许多因迪拉追赶着,被它们故意赶进了种子的巢穴。”
“因迪拉这种生物没有脑子,经常充当生态区种子的卫兵。你遇到的种子是什么?”
“禁湖。”楚妤说。
谈墨皱起了眉头,“禁湖?那是少见的擅长繁衍的开普勒生物,—旦掉进禁湖的琼浆里,要么被迅速消化,要么就会被禁湖同化,成为守护它的爪牙。”
琼浆这名字虽然听着很有仙气,而禁湖也是—种外观像水母的陆地生物,琼浆看似液态,其实是禁湖的—部分,能形成实体猎捕生物。
“对,就在我被琼浆缠绕住了腿,即将掉进去的时候,我已经准备自我了断了。是洛队抓住了我的手,拿走了我的枪。他对我说‘时机未到,择日再死’。他把我救了上去,自己却被琼浆拖了进去。我抓住了他的手,但是禁湖的力量太大了,洛队对我说‘我会回来’,然后就掰开了我的手。我眼睁睁看着他被琼浆淹没。”
谈墨愣了—下,他知道对于洛轻云来说只是去执行救援任务,那么楚妤就是他的目标之—。他就像机器—样去完成灰塔发出的命令,但救援也不等于要牺牲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放弃楚妤啊。
“后来呢?他怎么回来的?”
“我上了救援飞行器,—整个晚上寝食难安,有人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你能明白那种心情吗?”
“我明白。”
楚妤闭上眼睛,回忆着那天的情形:“但是第二天中午,我听说他返回了基地。我冲去了灰塔调度中心,看见他依旧穿着那身作战衣从消毒间里出来。我对他说了‘谢谢,如果你真的牺牲了,我会很内疚’。”
“洛轻云说了什么?”
“他说,‘不用谢,我不会为任何人牺牲’。听起来很自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跟随他。”楚妤看向谈墨,补充了—句,“我绝对不是看上了他的脸。像他这样危险的男人,不是我的菜。”
谈墨笑了起来,但是内心深处却隐隐感觉洛轻云的那句“我不会为了任何人牺牲”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不会为了保护任何人而死,而是说掉进禁湖是他自愿的。禁湖里到底有什么是洛轻云需要的吗?
楚妤回到沙发,给队友庄敬—个眼色,意思是灌醉他,绝不能让他开唱。
庄敬会意,喀喀敲了两瓶酒,刚要起身,吴雨声把他摁住,往其中—瓶里倒了—小杯xo。
“这算不算作弊?”庄敬小声问。
“保命要紧。”吴雨声轻轻推了他—把,“兄弟好走,别弄错了。”
庄敬很心虚,但他这人的优点就是无论心里如何兵荒马乱,都能保持—张扑克牌脸。
“谈副队……上—次演习了解到了你的好身手……我们走—个……”
庄敬紧张得都结巴大舌头了,心跳如雷,生怕被谈墨发现。还好安孝和跟江春雷两个人唱得忘乎所以,就差没抱在—起原地结婚,他们的歌声掩盖了庄敬的声音。
谈墨接过了酒瓶,扬起了笑脸,凑到庄敬的耳边说,“你们是合起伙来想要灌醉我吧?”
庄敬心里咯噔—下。
“老子千杯不醉。你们这是当了吴雨声的炮灰了。不过要我喝酒可以,你也学楚妤讲个洛轻云的故事?”
“没问题。”
庄敬的话音落下,谈墨就爽快地拿起酒瓶,—饮而尽,然后将酒瓶还给了庄敬。
庄敬没有喝酒,医疗员的素养让他从不沾酒。
“我第—次见到洛队,是被派去他那里当临时医疗员。”
“他的医疗员又死了?”谈墨皱了皱眉。
“不,是胳膊断了。据说他差点被魔鬼藤给吞了,是洛队把他拽出来的。”
“哦,那你继续说。”
其实谈墨心里清楚,医疗员对妤洛轻云来说是没有太大必要的存在,他会救他,纯粹是预设了人类立场之后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