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少年笑喊。
钱秦的身形滞住,所有情绪瞬间收敛,他抬手重重抹了下僵硬的嘴角:“嗯。”
陈仰观察这对和他二次合作的钱家兄弟,大概是因为有情感羁绊的人在身边,他们都变得比他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要情绪化。尤其是钱秦,上个任务他的存在感低,话少人狠只解题不管别的,现在大不一样,他要顾虑弟弟。
规则最喜欢这样的任务者了。
陈仰的耳边传来不快不慢下楼的脚步声,他看过去,白棠跟他四目相视,脚步顿了顿:“我出来晚了?”
“没有,我也是才出来。”陈仰见白棠垂在两边的手没抖就随口问道,“你写完了吗?”
白棠走到陈仰面前:“写完了。”
陈仰:“……瞎写的?”
白棠半垂的桃花眼抬起来:“为什么要瞎写?高中语文很简单。”
这话的杀伤力惊人,空了好几题的陈仰想吐血。
白棠后知后觉话里的误会,俊秀的眉蹙了蹙,他没有幼稚到炫耀这件事试图让陈仰难堪,便出声道:“我是教书的,对考试比较得心应手,像你毕业很久了,忘了课本上的知识也正常。”
陈仰咽下一口老血笑道:“好了,不用安慰我了,我的心情不重要,找线索要紧,走吧。”
白棠跟着陈仰下楼,他回头看还站在楼道里的那对兄弟:“他们不去?”
“嗯。”陈仰说,“白教授,我们得快点了。”
白棠没有发表意见就加快脚步。
.
有的学校,老师的办公室就在教学楼里,甚至跟教室在同一层,有的学校却不是这种结构设置。譬如这个任务地,办公室在教学楼对面。
陈仰跟白棠一进楼就同时屏住了呼吸,他们面对着长长的走廊,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阴森气息。
白棠是第三次做任务,经验有却不够多,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此时他选择听陈仰的,这是最合适的方案。
陈仰想吃个奶片却吃不成,揣进任务世界的那几个都给靳骁长了,他把手从校服口袋里拿了出来,捂了半天也没热,还是冰冰凉凉的。
时间不等人,陈捏两下手指,迈步踏进走廊:“跟上。”话音一落,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他觉得白教授这个人跟菠萝很像,外面扎手,里面很软。披着高冷猫科的皮,实际是只兔子,情绪稍微一激动眼角就会发红,很好欺负。
陈仰定定神边走边看办公室的门牌。
走廊的光线很暗,陈仰上个任务是在窗户被砖头砌起来的老楼里,上上个任务是在断电的科技园A3楼,两个任务世界基本都是这样的光线,他很适应。
白棠不行,他一只手放在兜里攥着圆规,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垂在裤缝边,精神高度紧绷。
陈仰突然拦住白棠。
白棠不明所以的同时又拿出圆规,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往前走,走廊上没有半点动静,白棠正要问陈仰为什么停下来,视野里就多了什么,他浑身的血液向头顶冲去,又在冲上去的那一刻全部冻结。
血珠……是血珠!接着又有一滴颤颤巍巍地划过虚空,“啪”一下砸在地上,开出红艳的血花。
有人在走路,就在他们前面!
走廊上的血腥味真实又浓郁,那人受了很严重的伤,一路走一路流血,每一滴血里面都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森冷怨念。
白棠单薄的背部渗出冷汗,肯定是厉鬼!他下意识抓住了陈仰的手臂。
陈仰任由白棠抓着自己,他屏气凝神,一眼不眨地盯着滴落的血珠推测伤口的位置,好像是全身都在流血。
陈仰顺着这个猜想往下走,全身的话……出车祸了?而且像是在来的路上已经流了很多血,现在快要流干了。
陈仰看着地上的一串血迹,脑中一闪而过送快递那次,朝简的手破烂血流不止的画面,他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现在不是在教室上课学习,不会触发死亡禁忌,这一点不用担心。
血迹一直蔓延到一间办公室门口,陈仰的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带着白棠靠近一看,那间办公室果然就是他们这趟的目的地。
白棠用气声说:“鬼进去了,我们走?”
“走什么,来都来了。”陈仰的眼底有着坚定和果断,“我们也进去。”
白棠动了动失去血色的唇:“好,听你的。”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始终抓着陈仰的手臂,掌心里的汗都在对方被抓皱的校服上留下了水迹,他不自在地收回手缩起指尖。
发觉陈仰毫不在意,白棠愣了愣,轻声道:“陈先生,我们第一次碰面那回,我对你的敌意是一场误会导致的,是我太想当然了,很抱歉。”
陈仰没说话,他在留意办公室里面的动向。
白棠满身为情所困的疲苦:“那天我先看到的是向东和你说话,他对你很亲近,没有客套没有防备,有的是自家人的放松和真实,我就糊涂了,屏蔽了你身边的那位,主观性地认为你和向东……”
陈仰板起脸打断白棠: “白教授,不要在这时候说这些跟任务不相干的,如果忍不住想了,要立刻控制住自己。”
白棠微红的眼里是来不及遮掩的狼狈和窘态:“我下次不会了。”
陈仰被他的老实乖巧打败:“嗯。”
.
办公室挺大,是高一年级所有班主任共用的,陈仰跟着血迹找到了(1)班班主任的桌子。
血迹没有歪,是直线,说明厉鬼是来找班主任的,也很熟悉这里。
陈仰忽然道:“你是不是来找老班的?”
旁边的白棠吓得心跳一停。
陈仰面对着血迹的尽头,那里仿佛站了个人,也在看他。
办公室里静得掉下来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现在还在考试,他可能在哪个考场监考,你可以去教学楼看看。”陈仰又说。
还是没回应,陈仰跟白棠对视。
白棠哭笑不得,你想要什么回应?厉鬼现身?不要这样我有点怕。
陈仰抽了抽嘴,血迹停在了不远处没有再延伸到其他地方,鬼魂没有走,看来是要留在这里等班主任。
“找吧。”陈仰低声道。
白棠没动。
陈仰跟他耳语:“别总是往那看,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白棠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他拿起桌上的一叠作业本翻了起来。
陈仰拉开椅子坐下来,打开抽屉看里面的东西。
办公桌前响着细碎的声响。白棠翻完作业本放回去,他将仙人球挪开,手伸向日历,那一刻他不自觉地往血迹停止的方位瞥,余光看见一个身影站在桌边,垂着头看不清脸,衣服鲜红滴血。
白棠的手一抖,日历被他打掉了下去,陈仰反应迅敏地一把捞住。
陈仰从白棠的异常里嗅出了原因,他将对方拉到办公室角落,凑近问:“长什么样子?”
白棠摇头。
陈仰:“身形呢? ”
白棠的声音全闷在喉咙里:“男的,驼背,胖胖的,身体有些……变形,其他都没看清。”
陈仰警惕地盯视着血迹的动向,虽然白棠没看清脸,但也确定了性别。
“你从他身上闻到油烟和饭菜味道了吗?”陈仰问道。
白棠回忆着说:“没有注意。”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跟班上的哪个学生相像?”陈仰意味不明地问,“感觉上也行。”
白棠猛地抬头:“你是怀疑……”他吸了吸气,用口型说,“两次死人,那些学生都在自己的位子上面坐着。”
陈仰也知道他这么怀疑不合理,可他没办法忽略王阳的尸体留下的信息,这种强烈的矛盾似乎在一遍遍地提醒他什么,他却怎么都不能揭开蒙住答案的那层纱。
“他不像是学生。”白棠迟疑地说道。
陈仰眯了眯眼,脑中闪过很多念头:“继续找吧。”他将日历递给白棠,“你把这个检查完。”
白棠接过日历看了看,是这个月的,没在哪天做记号,他往后翻了翻,发现了一个细节。
后面的二月三月四月……一直到十二月的纸张都不新,像是全都翻出来过。现在是从头再翻了一次。
白棠沉吟了会就把日历放回原处。
陈仰跟白棠把办公桌找了个遍,他俩你看我我看你,这一幕跟槟城餐馆那回有点相似,不同的是他们从白棠自以为的“情敌”变成了队友。
“没找到学校内部文件。”陈仰烦躁地搔了搔头,办公桌上有个闹钟,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就考完了。
“我们撤吗?”白棠询问陈仰的意见。
陈仰:“撤……”
他无意间瞥到椅子旁的垃圾篓,发现里面有一些碎纸片,眼睛眯了眯,下一刻就弯腰把垃圾篓拿起来。
白棠看陈仰将垃圾篓里的碎纸抓起来放在桌上,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举动帮忙拼碎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