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啊?
戚大一个激灵,难道是找十八岁,声音好听的男孩子?
戚以潦去衣帽间,他解开浴袍丢一边,从衣橱里拿出衬衣穿上。
睡了一小会,做了个模糊的梦。
按理说,他四年前有段时间经常做那个梦,一直在找梦里的男孩,这回却有种很久没梦到了的感觉。
难不成他这四年都没再做过?失忆后才又开始?
梦里一切都让他魔怔?似乎就该是这个心情,可此时的他只觉得怪异,违和,甚至是……反感。
那个看不清长相的男孩绝对不是茭白。
戚以潦从下往上地扣着扣子,他排斥梦,是因为他在空缺的人生有了小男友,心思要是还放在那梦中男孩身上,就是背叛,想想都不行?
我就这么爱我那小男友?呵。
戚以潦将平整的西裤穿上,他取了条皮带,边往外走,边往里塞,举止慵懒而优雅,就是精气神不好,双眼红得厉害。
“戚爷?人还找吗?”杵在门口的戚大搔搔头皮,问道。
戚以潦按上皮带的金属扣,迈步去浴室洗漱。
戚大心里一声哀嚎,得嘞,戚爷没说不找,那就是还要找,他揪着眉头去跟弟兄们交代任务。
大家苦不堪言,这几年都是白少给戚爷诵经读书,一直平安无事,戚爷突然要用人,他们一时半会上哪找去啊,渠道早没了。
本来他们想找姜焉,好死不死的,他这几天在外地演出。
“没办法了,问老大吧,”戚三道,“戚爷病了,老大就算再心疼白少,也肯定能理解,不会怪戚爷又找人。”
戚大信了兄弟,他一个电话打过去,被枕哥喷得耳膜疼。
“给他找!看他能听几分钟!”章枕有起床气,桃花眼喷火,吼完就挂。
戚大跟其他人眼神交流,大家赶紧翻自己手机上的联系人,一个个的电话拨了出去。
日头稍微明亮些,西城一会所的老板亲自送了个男孩来兰墨府。男孩长得很水灵,嗓子也好,他进去了,上楼了……出来了。
戚大按分钟付人酬劳,当场结清。
男孩没想到钱这么好赚,只念几句英文,就能买一身名牌,他不肯走,还想要这份工作。
尽管他嘴甜,哥哥叔叔的叫,使出浑身解数卖乖,依旧被扔了出去。
戚大收到枕哥的信息,他回:不到三分钟。
朗栎的章枕打给三哥,第一句就是:“三哥,你很久没找人了,都是白白给你读书诵经,没有酬劳。”
坐在佛堂的戚以潦:“……”
“你想听人读书,就戴你那耳机,里面有白白的诵经声。”章枕说完就挂了,他弟给他做了早餐,喊他起床。
戚以潦把蒲团摆整齐,他看了会大大小小佛像,仿佛看见他那父亲把母亲压在供桌上面肆虐,供桌震得快散了,香炉和贡品全都往下掉。
柱子后面的他听见母亲的惨叫,他走出来,惊到了母亲。
躲好。
母亲用嘴型说。
那时候的他还小,反应慢,一动不动地沾着,他被父亲发现,打得皮开肉绽。
之后,父亲当着他的面凌辱母亲一整夜,居高临下地告诉他,戚家的男人就该那样。
一股残厉爬上戚以潦的面部,他粗乱地喘了几口气,额角爆起青筋。
“克制,克制,克制,”
戚以潦一脚踹在柱子上面,他阖起布满弑杀之色的眼眸,扯紧领带束住脖颈,五官扭曲地诵读经文。
手机响了,戚以潦的诵读声停住,他后仰被束疼的脖颈,转了转脖子,没事人一样接起电话。
这大早上的,周律师来电,是想问老板改遗嘱的事,改的话,他上午就抓紧时间办好。
手机那头没声,呼吸声都像是没了,周律师喊了声:“董事长?”
“再说。”戚以潦将电话掐掉。
遗嘱这部分,戚以潦暂时忘了,周律师提起的时候,他惊觉自己没有要改的念头。
遗嘱都不想改。
他要见一见那个年轻人。
哪怕难受,无法静心,他也要见一面,必须见一下。
等不到几天后了,今天就要见。手上事务再多,再忙也要腾出时间。
他要和他的小男友接触接触,看看究竟有什么魔力。
戚以潦看一眼昨晚保存的手机号码,没拨通,他退出界面,准备按掉手机的动作顿住,眼睛盯着屏保。
烟花盛开的夜空下,他叼着烟低头,年轻人咬烟抬头,两点橘红烟火在亲吻。
太黏腻。
他想换掉屏保,怎么换都不满意,就保留了这个。
戚以潦绷着面部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四年后的他不止多了痴态,还学人玩纯情。
.
八点不到,戚以潦坐进车里,腿上放着笔电,旁边的座椅上有一摞文件,他的耳朵里塞着一副耳机。
车还没启动,就被一道柔美身影挡住了去路。
司机不敢按喇叭,小心看后座的人:“董事长,科研院送的那女孩在路中间。”
戚以潦没听清司机的声音,但他看见了外面的情况,他双手交错着放在腹部,西裤下的腿叠在一起,漠然又晦暗地看着。
金色光晕往玻璃上洒,戚以潦降下车窗。
女孩本能地跑过来,两只小手搓着白裙子,一双美得能把人灵魂吸进去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车里人,想寻求强者的庇护,想被疼爱。
风把女孩的白色长发往车里吹,弧度撩人心弦。
戚以潦能明显地感应到他头不疼了,心悸感也消失了,虚假的本能疯了般缠上他的理智,要他吃下为他量身定制的解药,吃完就能得到救赎。
救赎,
救赎……
戚以潦的视线越过女孩,投向天边那抹耀眼阳光。
“送走。”他说。
车门边的戚大忙问:“送哪去?”
后座迟迟没声音。
戚大抹脸,看来戚爷还没拿定主意,那他就等指令好了。
.
医科大,茭白在操场上慢跑,他本来想明天来学校,可他昨晚失眠,今天也闲得慌,就来这儿了。
大一新生明天才开始军训,现在操场上没什么人。
茭白对大学的军训生活充满了期待,他的皮炎已经不严重了,九月的日光也没七八月烈,可以训一训。
后面有男生跑上来,对茭白嬉笑扬手,“哥们你好白。”
茭白没搭理。
那男生成了他的尾巴,他跑几圈,对方就跟几圈,那痞气的样子让他想到梁栋。
茭白找了个树荫坐下来,他划开被汗捂潮的手机,看见了戚大的短信。
戚大:白少,戚爷有意要把小灵送走,地方还没定好。
茭白呵呵,地方没定好,是戚院长的引导带来的作用没有完全根除。
不过,
戚以潦昨天下午才醒,今天早上就能生出把人送走的想法,说明……
戚院长说的“戚以潦的新生儿生长期要有一段时间”是骗他的,恐怕就几天而已。
只要撑过几天,戚以潦就能稳定。
时限并不是未知的,而是固定的数字,已经在倒计时。
茭白擦掉眼睛上的汗水,小灵对戚以潦来说,是假毒加假瘾,以假乱真,这时期的他难克服。
老变态偏偏把老子忘了,还要搞逃避这一套,不然老子倒是能帮着想想办法。
要不怎么说戚院长虽然没成功,却仍然把狗血泼出来了呢。
茭白想知道戚以潦说要把人送走后,是什么反应,他发信息问戚大。
过了一小会,戚大回信:戚爷推迟半小时去的公司,那半小时我们全体集合,和他交了次手。
茭白直接打过去:“他现在的身体能行?”
“不能,所以戚爷输了。”戚大压低声音。主子输得可惨。他们被催眠的时候,那画面也要扣掉,不敢留。
茭白站起来:“你们不会让他?”
“戚爷叫我们出全力,我们不敢让。”戚大保证道,“但我们都避开了戚爷的脸,他还是帅的,白少放心!”
茭白:“……”
放心个屁,他又不是只看上那老男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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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这头跟白少聊完没多久,另一个当事人就叫他去取车。
戚以潦打算先忙,晚上再腾时间,谁知他在办公室坐了十几分钟,一份文件都没看完,效率太低,他烦躁难耐,干脆把公务跟私事的顺序调一下。
人不在朗栎,在医科大,车直接开了过去。
医科大前门的那条街上,茭白在瞎逛,旁边是操场认识的男生,一聊才知道是他同学,还他妈是临床的系草。新鲜出炉的嫩草。
男生是外地的,前天来的学校,周围他都跑遍了,他给茭白当导游,一路洒热情,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笑的时候又痞又酷。
茭白在一个门脸前看猫。
“角落里的蓝猫好。”男生凑过来,“我家就养这个,特乖。”
茭白看的金眼小白猫,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马路对面的车里人视角有限,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猫,只瞧见他和一男生肩挨着肩,靠得很近。
这只是男孩子间再正常不过的相处模式。
然而画面太过青春,朝气蓬勃活力满满,那股子味道飘过人流,钻进了车里。
副驾驶座上的戚大背部冒冷汗,他应该给白少打个招呼的,不然也不会出现这要人命的现象。
戚大的手往裤兜里塞,他正要掏出手机,偷偷发信息,后座传来一声听不出什么波动的声音。
“回公司。”
车在前面路口掉头,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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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爷吃醋了。
助攻犹如走钢丝,难。戚大确定戚爷知道他是白少的人,身在曹营心里想着汉,他不敢贸然把戚爷吃醋的事告诉白少,提心吊胆了一整天,脑补的各种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