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点头。那精灵是去年六七月被送到科研院的,一年多的实验下来,成果是有的,只是这个时间段戚家没有其他发病的族人,不能采集数据。戚以潦的身体又不能再等下去,他就成了实验品。
“小白,你不慌吗?”小姑看着他,欲言又止,“计划已经实施了,结果是未知的。”
茭白耸肩:“没时间慌。”
小姑叹气,她这一趟来,是想根据他的心态崩乱程度给出安慰,现在看来,他的内心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我下半年都在国内,有事可以找我商量。”小姑柔柔地叮嘱,“不要自己扛。”
茭白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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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那会儿,有个项目因为各种原因停工,茭白不得不开始他暂管戚氏以来的第一个应酬。
饭桌上大多都是政府那边的人,茭白应付得还凑合,他们并不会故意为难他这个职场菜鸟。
岑景末是在后半场出现的,他坐在了饭局c位的旁边,以那位女婿的身份。这是他六月婚礼之后的首次露面。
王家那私生女爱惨了他,长闽岛的动静闹那么大,她还是站出来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婚礼都没补办。
茭白只在岑景末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岑景末却是一直在住意他。
“小岑,你和小茭是旧相识吧。”有人扬声。
岑景末笑意斯文:“接触过两回。”
“那你们怎么这么生分。”开口的是另一人,嘴里酒气冲天,“年轻人叙旧是什么样?”
他嚷嚷着,捞起茭白的手,又把岑景末的手拽过来。
两只手被叠在了一起。
茭白在下,岑景末在上。
手背上的触感滑腻湿冷,蛇身似的,茭白立刻把手撤走,他才不管什么敌不动我不动。
“手握了,再来杯酒。”那人打酒嗝,“来一杯!”
岑景末倒了满杯酒,端着走向茭白,他的白发扎了个小马尾,唇形清晰饱满,整张脸像从地底下挖出来的上古瓷器。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饭桌上的人都在看。茭白从容地站起来,他的酒杯见底,不是他快喝完了,是一直就这么多。
面子这玩意,该丢的时候,千万别舍不得。茭白并不像岑景末那样把酒杯倒满装逼,他直接就拿起来,一口干了剩下的那点酒。
白的,刺嗓子,茭白不适地咳嗽了几声。
岑景末听着茭白的咳嗽,仰头饮尽杯中酒,狭长上翘的丹凤眼微垂,眼睫下的幽深目光一直钉着他。
酒喝了,饭局继续,大家也不聊正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茭白的胃部火烧,他坐在椅子上发呆。应酬真他妈没意思,不是听人吹逼,就是听人拍马屁。
不多时,有女郎进来伺候,包间里的谈笑声不停。
岑景末身边也坐了一个姑娘,全场最标致的,他看都不看一眼,只在缓解心脏疼痛的间隙,用一种阴森粘稠的眼神查探茭白的举动。
茭白扯扯嘴角,岑景末这神经病,今后就指着旁观他这个“上帝”的人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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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科大的新生报到时间是九月九号到十一号,三天。
茭白前两天按部就班,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可他盖章的时候,把章盖到了自己的手背上面,还他妈的连盖两次。
科研院那边始终都没好消息。
第三天,茭白顶着熬夜的憔悴面貌去医科大。章枕还没出院,是戚二跟戚淮陪他来的学校。
校长再见茭白,热情程度胜过上次,他给茭白介绍系主任,唾沫星子横飞。
茭白听得打瞌睡的时候,科研院来了电话。
戚以潦醒了。
茭白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猛然站起来,膝盖顶到了茶几。
一套高档茶具震出清脆声响。正在讲述学校辉煌历史的系主任话声一停。
几人都看向神色激动的青年,不明所以。
茭白匆匆往外走。
电话那头,戚大支支吾吾,“戚爷,戚爷他……就是……”
“怎么了?你说。”茭白意识到了不对劲,身形管不住地往电梯方向冲。
戚大几番尝试,叹了口气:“白少,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茭白赶到科研院,他的耳边是急促的心跳和呼吸,什么报到什么同学什么大学生活全被他落在了学校,一样没带过来。
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老变态。
茭白刹住车,发涨的眼睛睁大,视野里是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几人。
戚大和两个研究员都发现了茭白,他们表情怪异。
而为首的戚以潦刚结束最后一项检查,胳膊上的棉球沾着血,被他捻起来,丢进垃圾篓里,他欲要去二姐的办公室,脚步停了半拍。
不远处的视线炙热又明烈。
犹如一团赤红的火,猛地扑了过来,试图往戚以潦的衣角上烧。
视线的主人也跑来,干燥的唇微张,呼出的气息又热又快,一张脸上都是情绪濒临失控的潮红,眼角也是红的。
那青年越来越近,戚以潦血管里的血液莫名发烫,不禁皱眉后退半步,问起身后的下属:“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