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二壮自己家就在村东头,可惜房间里的灰尘都能写字了。
村长一听杜春分的话,就知道杜春分说的去他家。
立即给杜大壮使个眼色。
杜大壮疾步到家,就让她媳妇把留着过年的大公鸡杀了,做一锅小鸡炖蘑菇,锅边贴一圈玉米饼子。
玉米饼子沾上了鸡汤,那味道快赶上白面馒头了。
邵耀宗一会儿就吃了三个。
杜春分不等他再拿,朝他腿上掐一下。
恰好被村长看个正着,“你这是干啥?小邵喜欢吃就让他吃。”
杜春分道:“不是不让他吃。他现在饭量这么大,吃习惯了,等以后退休或转业再这么吃,又不像在部队天天训练,不出仨月就得胖的走不动。”
“胖了好啊。”二壮忍不住说。
杜春分:“太胖对身体不好。”
邵耀宗吃东西快没注意。杜春分这样一说,他意识到农村人虽然有土地,口粮也不富裕,立即端碗喝粥:“春分说的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过量。”
村长一时弄不清真假,就问出心底的疑惑:“春分,我早两年听二壮说,你们现在在宁阳。你爹也在宁阳?”
杜春分笑道:“好奇我爹在哪儿上班?年后你就知道了。”
村长不由得放下筷子:“年后你爹回来?”
杜春分:“具体哪天我现在也不清楚。”
邵耀宗不禁看一下杜春分,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碍于二壮的娘也在,邵耀宗忍着没敢问。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女人看到他们那笑容还是像硬挤出来似的。他们今天说了,保不齐她下午就传的人尽皆知。
饭毕,邵耀宗和杜春分带着二壮去张连芳家。
晚上,二壮的媳妇把俩孩子带过来。
杜春分一人给五块钱见面礼。在张连芳家吃过饭就各回各家。
回去的路上,二壮的媳妇忍不住问:“你师傅给孩子钱的时候眼都没眨,她现在工资是不是特高?”
二壮道:“她再高也不可能有我高。部队学校食堂又不是饭店。”
“那就是邵同志的工资高。可工资高也不能这么花啊。”
二壮笑道:“你就别替她操心了。春分姐有钱。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过些日子是啥时候?”
这也是邵耀宗想知道的。
杜春分道:“老杜的事我哪知道。”
邵耀宗不禁说:“你不清楚还跟村长和二壮说过些日子回去?”
不这样说,村长肯定问个不停。
能从吃饭问到她走。
杜春分:“我只说年后,可没说年后一个月,还是年后十个月。”
邵耀宗服了。
杜春分见他一脸无语,忍不住笑了:“想知道?回去问老杜呗。”
邵耀宗确实有这个打算。
翌日早上,两人乘公交车到车站。
傍晚抵达宁阳。
甫一进干部大院,邵耀宗就意识到气氛不对。
寒冬腊月外面零下二十度,白天有太阳还好一点的,傍晚冷的能把人冻僵。往年这时候下午三四点外面就没人了。
现在都六点多,每个路口都有人。
邵耀宗纳闷,杜春分也怀疑出什么事了。
疾步到家,杜家堂屋里也很热闹。
杜春分和邵耀宗互相看了看,三步做两步走,进去就看到左右邻居都在。
“小杜回来了?”
贺伟的妈听到声音,扭头一看是她就起身:“刚刚还在说你。可真不禁念叨啊。”
杜春分不禁问:“说我什么?”
“说你厉害啊。四个闺女四个大学生。”
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合在一起糊涂了,啥叫四个大学生啊。
甜儿给她搬两个板凳。
平平去倒热水让他们洗手。
安安去拿碗筷,给他们盛饭。
老杜解释:“你们走的这两天,通知书几乎都下来了。她们四个的成绩上首都的学校都没多大问题。”
杜春分不信,“咋可能?安安还没到三百呢。”
安安:“爷爷说的首都的学校,不是全国最高学府。要上全国最高学府,也就甜儿的成绩够。”
甜儿提醒:“我是你姐!”
安安别过脸装没听见。
杜春分忍不住说:“可是光宁阳就有几个比甜儿考得好的啊。”
甜儿点头:“全省比我考得好的正好就是宁阳那几个。帝都大学就算在咱们这边招五个人我也能去。”
杜春分怀疑她耳背,忍不住看邵耀宗。
邵耀宗也懵了,“满分四百分,你不才三百二十多?”
甜儿再次点头。
邵耀宗转向他岳父:“我记得早些天的报纸上说这次考试的总人数有五百多万?哪怕帝都大学这次招一两千也轮不到甜儿吧。”
贺伟的妈笑道:“不止你,大伙儿都这么想的。我前天还跟贺伟他爸说,贺伟这次没戏。谁能想到,话音落下,邮递员就来了。”
杜春分忙问:“贺伟考上了?”
贺伟不好意思说:“吊车尾进的宁阳师范学校。”
杜春分想起另一个同样报宁阳师范学校的陈森:“你考多少?”
甜儿道:“两百出头,三分之一来自数学,三分之一来自语文。另外两门都没及格。”
贺伟的脸红了。
杜春分:“那你去吗?”
贺伟连连点头:“去。杜爷爷说,这次考成这样,是因为时间太短,很多人都没时间复习。我今年不去,等明年四门都考及格,也不一定能上宁阳师范学校。”
杜春分闻言不禁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让你们填志愿了。”
甜儿:“真填志愿,我们四个得四个学校。安安也别想去她喜欢的学校。”
听到这话,杜春分又不后悔了,“那你们回头可得加把劲。”
甜儿点一下头:“你们先吃饭吧。”
左右邻居起身告辞。
杜春分和邵耀宗回到自己屋里,想想高考成绩,又忍不住感慨:“那么多学生,甜儿居然能考全省第四。”
邵耀宗也觉得不可思议,“若是能先出分数再填志愿,陈森说不定能上个本科。”
杜春分点头:“是呀。可惜这是不可能的。”顿了顿,“既然帝都大学的录取分数线那么低,小美再努力半年说不定也能上。”
邵耀宗道:“咱们又不指望她光宗耀祖,也不需要她赚钱养家,她喜欢最重要。安安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比起小美,安安确实难办。
杜春分:“你想个办法。别回头到了大学上一年上不下去,回来再考的话,中间隔这么久也不好考。”
邵耀宗也没什么好办法,翌日就把这事告诉他岳父。
杜厅让邵耀宗先回去,留杜春分娘几个住几天,他带几个孙女各单位逛逛,看安安对什么感兴趣。
“回去”两个字让邵耀宗想起昨天因为高考成绩而遗忘的一件事:“爹,春分说你年后回老家。具体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我们陪您一起去?”
杜厅想也没想就说:“不用。等你们有时间天就热了。那么热的天,我才不回去。”
邵耀宗:“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杜厅算一下他的日程表:“三四月份可能下去调研。到时候抽出一天半天来过去看一下。”
“你一个公安厅的调研?”杜春分打量她爹:“你有啥好调查研究的?”
甜儿道:“爷爷除了厅长还挂着好几个职位呢。”
杜春分不禁问:“革命委员会没人了?”
“有人。可惜都是些秋后蚂蚱,不敢再蹦跶。”杜厅想想自从上面宣布历经十年的革命结束,有些人一个比一个孙子,“都怕秋后算账,现在是能躲就躲。我不出面都不行。再说了,早晚得回去一趟。”
有些账也该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