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祈年的记忆中,他只有过寥寥数月的温情时刻。
很多时候,他都只能扒着柴房的窗沿遥遥望一眼天边的月亮,以支撑他度过萧瑟的漫漫长夜。
其实宋祈年也是在父母期盼中降生的孩子,但却是怀着别样的期待,生他也只是为了给他另一个“宝贝”儿子当血包。
宋义康发家之际,做生意三磕两绊,总是不顺。
有云游的大师测算,他命中有贵人相助,就是他的儿子,虽先天有疾,可命格极贵,好生养着,他这辈子绝对会顺风顺水。
宋季青出生后,果然先天不足,身子极为虚弱,但自从他降生后,宋家的生意便一天天好起来。
只六七年,药材生意便已垄断获州近五个县,一时风头无两。
因此,宋义康断定,他这个儿子果真是福星。
宋夫人得了这么个儿子,在一众得宠小妾面前出尽了风光,主母的位置坐得更加稳当,对宋季青自然是更加宝贝起来,天天嘘寒问暖,生怕他冷了饿了。
可正当宋义康有意朝更远的地方发展之时,宋季青的病情却突然恶化,一度到了在黄泉边徘徊的地步。
这可把宋氏夫妻俩急个半死,尤其是宋义康,在儿子病重后,他在生意场上又遇到不顺,可谓是头尾难以兼顾。
那段时间,宋府的门槛几乎被名医大夫踩平,可也没有人敢打包票能治好。
都是看了两眼,便摇摇头,让宋义康一度陷入绝望,也到了魔怔的地步。
季儿就是他的宝贝,他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巫医说道,“贵公子的病来的蹊跷,寻常药怕是起效甚微啊……”
“那该如何是好?”
那巫医道,“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只需宋老爷和宋夫人再生一胎。”
宋义康和宋氏面面相觑,皆是不明白其中含义,“这是为何?难道是用作冲喜。”
“非也,这妇人生产之际,胎宫娩出,连接的脐带中有贵公子所需的‘药’,并且这兄弟血脉相系,今后若贵公子再出现意外,可让那孩子先行试药,渡血相救,待我写下秘方便交予宋老爷。”
“这……”宋义康只犹豫了一瞬,便下定决心,“那就生!”
宋夫人看着她宝贝疙瘩苍白的脸色,再想到这些年在府中的自在威风,揉烂了帕子,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决定。
就这样,宋祈年降生了。
由于焦心宋季青的病,宋义康等不及到足月,怀胎七月之际就吩咐稳婆下了催产药,硬生生将胎儿催了下来。
小小的一团,浑身泛着青紫,呼吸微弱,让人见之不忍。
可宋家夫妻俩根本顾不上刚出生的孩子,一心守在宋季青榻前。
直到他转危为安,两人才想起宋祈年来。
宋义康不缺孩子,后院里七八个小妾,怀在肚子里的,刚能跑能跳的一大堆,只有对他有用的宋季青勉强能入他的眼,对于这个供他宝贝安稳长大的孩子,他也只有漠视,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生意当中。
而宋夫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没对宋祈年投入过多的母爱,甚至没有抱过他几回,只一心照顾着宋季青,寸步不离。
就这样,宋祈年像个透明人似的,跟着一个婆子住在下人房里,长到了三岁多都还没有名字。
只有时不时来的一群人,给他灌上无数碗药,然后再取走一碗鲜红的血液。
宋祈年年纪尚小,看不懂那个婆子眼底对他的悲悯怜惜,还反过来安慰她,“婆婆别怕,咱们这个月又能吃顿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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