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当今太后乃是皇帝生母,从皇后到太后,在这压抑沉重的宫禁中煎熬了近四十年,早已变得喜怒不形于色。
不过,仅限于今天之前。
此刻,皇宫内最尊贵的帝后二人,正坐在下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遭受训斥。
“好啊,都瞒着哀家这个老婆子,如果不是今天有宫人说漏了嘴,哀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孙儿已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如果出了意外,哀家都不能得见最后一面……”
太后看着紫檀桌上那份字迹熟悉的“遗书”,捻着佛珠的手轻颤,声调亦有哽咽之意。
“皇帝,你真是好得很!”
昭锦帝解释道,“母后,朕是想着……”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太后就更加愤怒,“给哀家闭嘴。”
“儿知错。”
昭锦帝微叹,母后哪里都好,以前为了他筹谋皇位,一片慈母之心,可就是宸儿他们出生之后,这所有的疼爱都偏移了过去。
亲儿子儿媳也只能往后靠。
邝婉清温声道,“母后息怒,臣妾和陛下也是想着您前段时间感染风寒,还未大好,怕母后忧虑过度,伤了身子,故而才……”
她当皇后无可挑剔,当儿媳也孕育了三个乖巧可爱的孙辈,太后素来对邝婉清宽仁,宛如亲生女儿般疼爱,不过这次的事情显然没那么容易过去。
这会子的太后怒气未消,一视同仁道,“你也闭嘴。”
邝婉清和谢元灏对视一眼,都无奈噤声。
看来母后确实是都动怒了。
太后训斥皇帝和皇后,周围的宫人都战战兢兢,气氛颇为凝重。
谢昶宸乘着御辇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门外等候的太监宫女焦灼不安,瑟瑟发抖。
赵海川刚要行礼,他抬手止住,随后被贴身随侍的单行搀扶着缓缓下轿。
“发生何事?”
赵海川如蒙大赦,恭敬道,“太后娘娘知道陛下隐瞒殿下病重的消息,动了怒……”
“孤进去看看。”
赵海川见他脸色依旧苍白,赶忙弓腰搀扶着。
谢天谢地,殿下来得正是时候。
殿内的太后看着偃旗息鼓的二人,没好气地道,“怎的都哑巴了,之前可没见你们这么听话。”
帝后二人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十分为难。
正在此时,外间突然传来熟悉的温和声音。
“皇祖母这里好生热闹,孙儿可是来得不巧。”
谢昶宸眉眼柔和,缓缓从门口踱步进来。
几人惊喜地望向门口,惊是太后,喜是皇上和皇后。
宸儿果然最是贴心,这下子母后就没工夫搭理他们了。
大乾以黄紫为尊贵之色,今天谢昶宸身披墨色大氅,里着绛紫色蟒袍,衣袍上的斑斓蟒纹被金银丝线勾勒得栩栩如生,头戴金镶玉的冠冕,虽身姿清瘦,面容苍白,依旧带着华贵无比的气势。
“拜见皇祖母。”
太后急忙将他搀扶起来,语带担忧,“宸儿身子还未好,怎的出门了,下人是怎么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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