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翻了翻通话记录,发现上次通话已经是半个月以前,那么,按照这个频率,他现在是不是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特意清了清嗓子,情绪都到位、也斟酌好了要说什么话后,这才拨出了她的号码。
随着手机不停地振动。
刚收拾好厨房的秦渡走了出来,朝着客厅走去,见是她的手机在响。
屏幕上显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微微思忖后,来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扬声道:“听雨,你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要不要帮你接?”
孟听雨听到声音,关了下花洒,随口回道:“估计是推销号码,你帮我接了吧。免得等下又打,很烦人。”
说完后,她又开了花洒冲澡。
秦渡在这边挂断之前,终于摁下了接通键,“喂,你好。”
徐朝宗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拨号拨错了,但意识到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时,他才倏然攥紧了手机。
显然已经猜到接电话的人是谁。
“请问哪位?”
徐朝宗想,他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他该直接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吗?
当然不。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冷厉的情绪全都压回胸腹内,任由它翻腾,忍得牙都疼了,才若无其事地笑道:“你好,这是孟听雨的手机吗?我找她有事。”
在他开口时,秦渡就辨别出了他的声音。
秦渡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散,他目光平淡且漠然,语气却极为客气,“是徐先生吗?我是听雨的男朋友秦渡。”
徐朝宗诧异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是徐先生?我还以为是……”
他故意停顿了两秒,“我还以为是听雨的爸爸。”
秦渡:“徐先生幽默。”
“听雨在吗?”徐朝宗故作不知地问,“我有件事想找她帮忙问问,能不能将电话给她。”
秦渡好脾气地回,“你等等。”
说着他刻意加重了步伐,又来到洗手间门口,故意让徐朝宗听到阵阵水声后,才语带歉意地回道:“听雨现在没办法接电话,她在洗澡。”
这头早就强忍着的徐朝宗面无表情地垂眸。
攥着手机的力度很大,几乎要将手机捏碎才罢休,手背上青筋暴起。
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酷刑。
他感觉到有无数把刀子钻入了他的身体中,四处游走,每到一处就是一个血窟窿。
秦渡无声地、耐心地等着。
他没有再喊他,而是如闲庭信步般从容回了沙发,坐着,等着那头的回击。
如果电话那头的人,还有那个力气回击的话。
徐朝宗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微笑着说道:“那真不巧。等听雨忙完了,麻烦让她回我个电话。”
他这样的平静,反而让秦渡微微蹙眉。
也许是他狭隘了,但在他的印象中,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尤其是男人,是最容易被激怒的。
这时候的他们仿佛是无法控制情绪的动物。
一点就炸。
胆小的人,很容易遇到一点挑衅就退缩,比如她那个在咖啡店兼职的朋友。
胆大的人,遇到挑衅就会暴怒,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一些全无体面的幼稚话。
这个徐朝宗,是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他不该轻视,至少不能轻视徐朝宗。
秦渡应道:“好,等她洗完澡我会转告。”
“谢谢。”徐朝宗甚至是面带笑意说出这个字的。
“不客气。”
徐朝宗挂了电话后,站在药店里,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极低的气压。
店员迟疑着不敢上前。
本来想问这位先生是要买什么药,现在……这人看起来就不好招惹,像是发怒的狮子一般。
有那么一个瞬间,徐朝宗很想、很想将手里的手机砸碎,甚至都快做出这个动作了,他一抬头,竟然看到墙壁上的镜子里的自己。
惊怒、狂躁、嫉妒,尽显无疑。
无一不在体现出他现在的失败。
他一点一点地收回了这些情绪,脸上的神情也恢复平静,他还沉着冷静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再抬起头来时,又成为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徐朝宗。
看来,情绪失控的人并不只是他。
不然那位从容自得的秦渡,又何必非要在电话里说上那一句呢?
难道不觉得告诉另一个男人自己的女朋友在洗澡这件事,不仅无聊,且可笑到了极点么。
这头挂了电话的秦渡,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在这屋子里还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他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神色凝重,在短暂的胜利之后,他也心绪难平。
他何必自作聪明地说上那一句话?
洗手间的水声停下,传来了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他不紧不慢地戴好眼镜,又恢复了之前的谦和稳重,起身,一边走过去一边笑着问道:“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