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锦棠被张德宝这拐弯抹角的马屁一拍,竟然通身舒畅,十分与有荣焉。
“那是,你宸娘娘自来良善,对她有恩的人从不忘。”
现在还早,荣锦棠就紧着批了几份折子,晚膳前才溜达着回了景玉宫。
今日的景玉宫安静得过分,平日里偶尔说说笑笑的小宫人没有一个敢吭声,都老老实实做着自己的活。
荣锦棠见晴画正领着晴书给付巧言的新衣熨烫,问:“你们娘娘呢?”
晴画忙行礼,道:“娘娘道要在后院赏花,不叫奴婢们打搅,安如悄悄跟在一旁伺候。”
她虽然年轻,办事还是很稳重的,这里总归是付巧言自己宫中,荣锦棠也不怎么紧张。
他慢慢踱步到后院,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正在望天发呆的少女。
付巧言这会儿靠坐在后殿特地摆的摇椅上,出神地望着天。
荣锦棠一下子就知道她还沉浸在自己吓自己的那些噩梦里,现在指不定在胡思乱想什么。
“想什么呢?”荣锦棠笑着过去,伸手接过沈安如递过来的薄毯,给她盖在身上。
他的声音唤醒了她,付巧言抬头一看他已经回来,立马就要起身相迎。
荣锦棠把她按住,仔细给她盖好薄毯:“这么大人了,还要叫朕操心你的事。”
付巧言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荣锦棠叫她坐回到摇椅里,自己站在身后帮她推。
摇椅晃晃悠悠,把付巧言一身的沉郁之气都荡了个干净。
春日里花开正艳,重瓣田田,微风送暖,带来阵阵花香。
付巧言被他晃得舒服极了,差点又安睡过去。
荣锦棠见她眯起眼睛嘴角带笑,就知道她这会儿没那么紧张了。
“孙慧慧讲的事,朕都知道了。”他轻声告诉她。
付巧言瞪大眼睛,炯炯看向他。
荣锦棠帮她把鬓边的碎发抿到薄薄的耳朵后面,笑着看她:“多大事呀,值得你这样吓唬自己。”
付巧言使劲咬着下唇,眼睛慢慢泛起潮意。
初进宫时的担忧害怕,被打之后的忐忑不安,在坤和宫里的绝望煎熬,都仿佛褪了色的画卷,一一从她眼前展开。
荣锦棠握住她的手,声音又轻又柔:“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机缘巧合才走到当年那一步。你且放心,从今往后,再也没人会去说这件事了。”
看太后娘娘的态度,她一定早就不记得了,冯秀莲能选了孙慧慧这样人去文墨苑,不就是知道他绝对看不上这样的人,想叫付巧言的路走得坦荡些。
当年坤和宫书房里的那一巴掌,疼在她脸上,却救了她的命。
如果冯秀莲心有坏根,早就没有今日的付巧言了。
那位辛淑女就更好说了,付巧言至今还念着她的好,肯定于她有旧,都是经了心的交情。
与人为善,方行始终。
冥冥之中,这些人帮了付巧言,现在依旧各过各的日子,没有像孙慧慧这样再也无法讲出话来。
荣锦棠握着她的手,笑容干净俊朗:“其实这也算是好事呀,要不你都无缘得见先帝爷真容,少了多少福气。”
付巧言泪盈于睫,涓涓泪痕从她脸上滑落,跌在荣锦棠的手上。
那眼泪仿佛带着无尽的热,烫得荣锦棠手都要痛了。
“以后再也不许自己吓唬自己了,朕早就同你讲过,有任何事都要同朕讲。”
付巧言使劲点点头,哭着给了他一个丑兮兮的笑容。
荣锦棠“噗”的笑出声来,也不嫌弃她,还亲手给她擦眼泪。
“这件事就翻篇,不许再想了。”
付巧言哽咽道:“好!”
荣锦棠笑笑,拉着她的手放到她小腹上,动作十分温存。
“原本想过些日子安稳些再告诉你的,只今日看你这般难过,还是提前跟你讲了吧。”
付巧言心中一动,莫名的暖意从交握的那双手传递出来,印在她软软的小腹上。
哪怕早就知道这件事,如今再讲荣锦棠也依然激动,他哑着嗓子道:“傻姑娘,你要做母亲了。”
付巧言一头扎紧他怀里,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眨眼间倾泻而出。
那温热的泪润湿了荣锦棠的衣裳,他却没有推开她,小心把她抱在怀里,在她头顶的发旋上印了一个吻:“你会是最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