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都睡一天了,怎么还会困呢,现在我精神着呢。”
荣锦棠见她确实比昨天气色好,心里也略安稳当,他叫了宫人进来伺候晨起,一边跟付巧言道:“待会儿李文燕来了,你要把近日里的症状都跟她讲讲。”
付巧言正坐在妆台前盘发髻,闻言就笑:“陛下太认真了,什么症状不症状,不过就是嗜睡罢了。”
“听话,不要老叫朕操心。”
他都这么说了,付巧言也不好不懂事,只好点头称诺。
大概是昨日没用什么饭食,今日早上付巧言用的就多了些,都是晴画特地吩咐给御膳房的食单,主温补养生,很适合付巧言现在用。
她喝了一大碗小米粥,又想去吃糯米丸子,被荣锦棠拦了拦:“糯米不好克化,就只许用一个。”
好在付巧言不贪食,叫吃一个就只吃一个,吃完又去一颗一颗夹花生米。
这一顿饭她是用好了,荣锦棠一直盯着她吃,自己倒是没怎么吃饱。
李文燕这会儿早就在茶室里等了,荣锦棠领着付巧言过去,又吩咐张德宝上一盘子点心。
这没几天又被召见,李文燕心里头也忐忑,等两人进来,她就悄悄看了一下他们面色。
瞧着陛下的好些,娘娘的略差了点。
李文燕想着上次宸嫔娘娘的脉象,背后都出了汗。
若是至今还是体虚疲累,那就很有些问题了。
平日里只有娘娘在她还算镇定,今日荣锦棠也在一边跟着,她就更是紧张了。
荣锦棠也不用她给请平安脉,进来就在矮踏上吃点心,叫她们在边上问诊。
付巧言今天心情很好,人也精神多了,笑眯眯坐在椅子上伸手叫李文燕看。
李文燕就恭恭敬敬请脉。
这一回她摸的时间长了些。
荣锦棠看似在悠闲用点心,实际上手心里都是汗,他自己其实也很紧张,只是面上不能显露出来。
李文燕表情不变,不一会儿脖颈后头衣领子就湿了,她在付巧言的左手上耽搁了很长时间,又去听右手。
等到荣锦棠两块牛舌饼都用下去,她才将松开手。
付巧言笑着问:“如何?”
李文燕斟酌片刻,问:“早上听闻晴画姑姑讲说娘娘近日里嗜睡、胸闷、精神浅,没胃口,是否如此?”
付巧言点点头,道:“昨日很困,只睡了一天到了早上就好些,也不怎么困了。”
李文燕心里头便有了计较,只脉象实在太浅,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讲出来。
正在这时,她余光扫到荣锦棠冲她轻轻摆了摆手。
这……是什么意思?
李文燕迟疑片刻,还是按荣锦棠的指示没讲出来,她笑着对付巧言道:“娘娘最近几日还是再清静清静,不要太过操心,等缓过来就能好了。”
“还是之前忧虑过重,耗神耗气,才导致如此的。”
人都不爱听自己的病,她这样一说付巧言就高兴了,对荣锦棠笑道:“就说我没什么事,你就老要叫太医过来瞧。”
荣锦棠也笑,说:“没事不是更好?”
付巧言道:“反正最近也不算忙,正好休息几日。”
她一高兴,就美滋滋叫沈安如和明棋陪她去后面盘点小库房,她的东西年节时往来太多,若不是她精神不好早就该核对清楚了。
荣锦棠等她高高兴兴离开茶室,才沉着脸问李文燕:“实话实说。”
李文燕看起来倒是没刚才紧张,显然付巧言应当没什么大碍,她道:“陛下也知臣家里世代都是专攻妇科,摸滑脉很是有些门道。”
她这么一开头,荣锦棠心里就安稳下来,脸上也带了些笑模样。
李文燕偷偷看他一眼,见他心里有数,也略松了口气:“刚臣翻了翻娘娘的挂红单子,这个月月信已经迟了十日,再加上娘娘近日来的症状,原本是有了推测的。”
“刚臣给娘娘请脉,因月份太浅脉象不显,很是听了些时候。”
荣锦棠点了点头,叫她继续说。
李文燕冲他行了个大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确实是有孕了。”
她这话一说出口,荣锦棠终于长舒口气。
“你确定?”
李文燕点头,笑道:“娘娘脉象浅淡,若是旁人定诊不出来,臣家学所致,还是能诊出些许。”
荣锦棠点点头,终于笑了。
“她身体如何?”
李文燕道:“娘娘身子康健,平日里又注意保养,这回只是头胎才显得症状略大,过几日适应了就能好些。”
“只要这几个月注意着些,应当没什么大碍。”
有她这个保证,荣锦棠就再无忧虑了。
他想了想,还是道:“先不要叫她知道,等下个月胎坐住了再挑个喜庆日子告诉她,好叫她自己高兴高兴。”
他话锋一转:“旁的宫里……”
李文燕顿时就跪下了:“臣一定守口如瓶,定不叫外人知道。”
付巧言的身体一直是她调理的,这几个月也是尽心尽力,荣锦棠对她还算放心,闻言只淡淡道:“如果风声传出去,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李文燕三个头磕下去,一句话都不敢讲。
“回头你跟她身边的管事姑姑好好碰碰,衣食住行务必都要精心,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李文燕跪在那里道:“臣一定不辱使命。”
荣锦棠“嗯”了一声,这一回说出来的话就柔和了些:“若是你娘娘这一胎生得顺利,都会念你的好处。”
李文燕微微松了口气,又保证了一回才被叫起。
等付巧言回来,就见荣锦棠在那里优哉喝茶。
她笑道:“陛下今日不忙了?”
荣锦棠拉着她坐到身边,用那种很难描绘的眼神看着她。
付巧言低头顺了顺衣服上的褶子,问他:“怎么?我这有何不妥?”
荣锦棠心里头的高兴都要藏不住,不过为这一回安安稳稳顺顺利利,他还是忍住没有讲。
只拉着她的手认真道:“刚李文燕说你头些日子累到了,最近就不要再操心宫里头的事 ,好好把身体养好,知道没?”
付巧言就说:“我哪里有那么娇气?修养几日就能好了。再说月末就要采选,如今宫里头人手很不够用呢。”
荣锦棠倒是忘了这个,他沉吟片刻道:“这事就交给丽嫔去办,她那边督办完你直接用印便是了。”
小选这事本来也不用她们亲自出面,不过是安排好督办的管事姑姑和上监即可,只要人手配置齐,剩下的事她们自己就会办妥。
“宫里头的事陛下且不用太操心,回头我请了丽嫔来,先把事都定好章程就稳妥了。”
便是叫丽嫔主要督办,她也不能撒手不管。
荣锦棠想着刚才李文燕反复讲的医理,也知道不好叫她天天躺在屋里睡觉,便妥协道:“行,但你自己要知道注意,万万不可逞强。”
付巧言就笑,点头答应下来。
等她午歇的时候,荣锦棠就叫来晴画和晴书,好生提点了一番。
由她们在景玉宫时时守着,他也还算放心。
一直在景玉宫端着的荣锦棠,面无表情回了乾元宫,一个人躲进寝殿里放生大笑起来。
等他笑够了,又领着人悄悄去了太庙,独自进了内殿。
他烧了三炷香,跪在软垫上恭恭敬敬给祖宗牌位磕了九个头。
“列祖列宗在上,荣氏第九代孙锦棠叩拜祖先,朕将为人父。”
“朕继位两载,夙兴夜寐,务以勤恳赢大越百姓安康,只一事以人力不可为。”
“愿求祖宗保佑,得母子平安。”
既然已经决定要小选,这事就要尽早安排,付巧言又好生休息两天,觉得更精神一些后就把楚云彤请了来宫里。
顾红缨自告奋勇,也跟着来了。
这回付巧言跟楚云彤安排了三位管事姑姑负责小选。楚云彤身边的管事姑姑、她这里的晴画和尚宫局的赵姑姑,三个人一起操办。
再加上乾元宫的一位姓陈的上监,等四个人都叫来跟前吩咐妥当,四月初就可以开始小选了。
她们一走,顾红缨就笑道:“过不了几天,宫里就又热闹了。”
楚云彤慢条斯理叉了一块苹果塞进她嘴里:“你就知道热闹。”
顾红缨笑眯眯吃苹果,也不生气。
付巧言又捧了一杯果茶,这东西她觉得可口极了,不知道为何就连楚云彤和顾红缨都没什么兴趣。
她也在宫里闷了好多天,今日她们两个来了,她就安排叫三个人一起玩华容道,也好解闷。
然而盘子摆上没玩一会儿,沈安如就悄悄进来在她耳边禀报:“孙淑女求见,已经是第二回来了。”
付巧言抬头一想,问顾红缨:“孙慧慧是不是你宫里头住的?”
顾红缨道:“不,她是阿红宫里的,不过嘛……”
她顿了顿,小声道:“我不是老去找阿红玩,逗过她几回,今日她不会是为了这事来的吧?”
付巧言沉默片刻,很是无奈道:“你怎么捉弄人都捉弄到别人宫里去了?”
顾红缨嘿嘿一笑:“阿红又不是别人,再说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个小淑女太把自己当回事,不折腾两回实在心里难受。”
虽然她说得确实是那么回事,可面上不能这么讲。
付巧言只好道:“得,人家找来我这里了。”
顾红缨眼珠子一转,道:“要不把她请进来,我倒要听听她想怎么编排我。”
付巧言冲沈安如点了点头,对楚云彤道:“劳烦云彤以后还是多多管教。”
楚云彤一本正经点头:“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一定管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