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一番话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它甚至高过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诺言。
这几句话看似朴实无华,可里面荣锦棠的那可真心却表露无遗。
这大概是住进景玉宫后的第一次,她心里头觉得稳当踏实了。
如果一个皇帝连给别的妃子封位都要同她解释,那还有什么她好去怀疑他的呢?
付巧言站在那里笑,笑弯了的眼儿却慢慢红了。
到了现在,她跟在他身边已有两年时光。
当年她去文墨院的时候是很么心情呢?那个时候的她彷徨又无奈,可心底里,她却还是有些期盼的。
那个少年,毕竟曾经救过她的命。
白雪纷飞的那个寒冷冬日午后,她和他的初次相遇仓促而落魄,她记得自己的脸是肿的,跪在那浑身颤抖,眼睛兴许也红成了兔子。
可他还是走了过来,叫她不用再跪了。
他或许只是好心路过,甚至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可那一次的巧合,成就了他们的今天。
当年她去文墨院的时候,心里头多少带着些感激之情。
谢谢他救过自己的命,谢谢淑太贵妃对自己照顾有加。
那个时候的她无论怀着什么心思,却完全没有料到今天。
从现在起,她是宸嫔了,她即将追随着他的脚步,看他君临天下,受万民敬仰。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她在哪里,无论她是什么位置,想必她都会与有荣焉。
这个优秀的男人,这个完美的帝王,曾经离她这么近,曾经与她这般好。
这一刻,她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彻底放下了。
付巧言捧着这沉甸甸的招书,对宁城道:“大伴回去同陛下讲,说我相信他。”
她叫晴画先给了宁城一封厚厚的赏封,然后又叫她取来自己新抄的一贴心经。
那心经是她近来书得最稳的一贴,字端正秀丽,朴实无华。
“请大伴务必帮我转交给皇上。”
宁城给她行了礼,恭敬退了出去。
等回到乾元宫,荣锦棠正在前头发脾气。
这几日朝廷里朝臣变动频繁,很是不稳定了许多时日,甚至之前有一个阁老竟不愿意下台请辞,连番做了许多小动作,找了许多世家联合想要操纵国事。
那一日是因为有几家跟着集会,他才匆匆走的。
大越现在外患之重,实在也经不起内忧,世家和朝臣要是联通一气,那朝廷里想要做些什么就难了。
因为这个,他很是忙了几天,甚至还要让楚延接替周文正,把安和殿的人先稳住在说。
而要想叫楚延为他卖命,就必须要有所表示。
楚云彤的昭仪位也要动一动了。
可升她,荣锦棠心里头又很不甘愿,于是才有了付巧言时隔一月连番晋封喜事。
等宁城回来,荣锦棠就放下笔望过去。
宁城笑着把付巧言给的心经放到荣锦棠桌上,道:“娘娘说,她相信陛下。”
荣锦棠一下子就笑了。
绷了这么多天,他才终于有了些笑模样。
宁城请他看那贴心经:“娘娘兴许是怕您太急不注意身体,特地叫臣送了这心经来,请陛下时时把玩,不要急坏了身子。”
付巧言这话虽然没说出口,意思却是这个意思,宫里再没比宁城会说话的人,一句话把两个人都捧了,叫荣锦棠面色也好看不少。
就见他仔细摸着那份端丽的心经,笑道:“朕就知道。”
就知道她心里头有我的。
深夜,慈安宫绯烟殿,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侧门钻入,跟着里面沉默的宫人一直去了靖太贵妃如今的寝殿。
绯烟殿只是慈安宫的其中一处主殿,同她以前的凤鸾宫实在无法相比。
寝殿狭小,布置简单,靖太贵妃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直到听见外面张玫的音儿,她翻身而起:“叫她进来吧。”
外面轻手轻脚走进来一个人,叫宫灯那么一照,赫然就是章莹月。
她见靖太贵妃寒着脸坐在床边,立马过去跪了下来。
“给娘娘请安,娘娘大吉。”章莹月恭恭敬敬道。
靖太贵妃道:“起吧,这一趟出来没事吧。”
章莹月起身,缓缓行至她身边,柔声道:“我们那条巷子哪里有人上心,空空荡荡的出不了事。”
那倒是,整个西六宫里只有景玉宫见天的灯火通明,黄门姑姑们谁又有心思去盯别的宫室呢。
靖太贵妃拍了拍她的手,难得客气叫她坐下说话。
章莹月谨慎地坐在绣墩上,笑道:“娘娘这回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靖太贵妃手上盘着佛珠,素面朝天的脸上也有了深浅不一的纹路。
这么一看,她已经全无当年宠冠后宫的风采了。
“皇上跟那个宸娘娘过得很如意啊?听闻那丫头刚在宫宴上给你脸色看。”
章莹月轻声一笑,完全没了宫宴那天的莽撞。
“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小的就是陪她玩玩罢了。”
靖太贵妃点了点头:“还是不能叫皇上过得太舒心。”
“要不然老三那边可怎么办。”
听到她提靖王,章莹月破天荒地红了脸。
静太贵妃很是知道她这心思,心里头不屑得很,面上却不显:“老三知道你在宫里不容易,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章莹月起身跪下:“诺,小的一定办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