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坤忙问道:“怎么了?”
孟怀谦单手穿上衬衫,“没事,我在换衣服。”
“换衣服??”
“她说几天没见我了,要视频。”
容坤静默了片刻,要不是顾忌孟怀谦还有伤,他也想破口大骂,忍了又忍,“就因为她想跟你视个频,你就以为是哥们儿几个嘴不严实,是吧?还有,你可真行,她要跟你视频,你躺病床上的人还能换衣服,就是不想让她怀疑?”
“她以前不会这样。”
“挂了。”容坤硬气了一回,学着程越的话说,“这些打情骂俏的事少说出来招人烦。”
不等孟怀谦回话,他直接挂了电话。
孟怀谦神色不变,继续换衣服,等穿戴整齐以后,又特意去了洗手间,确定自己看起来并不虚弱后,坐在了病房的沙发上,郑重其事地拨出了视频通话。
池霜不慌不忙地接通。
很快,他们都出现在了对方的手机屏幕中。
池霜随意扫了一眼。孟怀谦坐在了沙发上,背景中出现了一幅画的一角……如果不是她事先研究过,她还真看不出来他这会儿就在那医院的病房里。
可不是。
这人看着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精神抖擞,一副还能再连上四十八小时的班的模样。
“怎么想到视频?”他温和地问。
“想就想了。”池霜话锋一转,又道,“难道还要提前跟你打个申请,写上视频理由,视频时长,你再酌情给我盖个章批了这个报告?”
孟怀谦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受宠若惊。
只是没想到她是真的想看他。
“在家里太无聊了,随便找个乐子。”她说。
“那要提前回来吗?”
“不是都跟你讲了,我高中同学要结婚呀!”她横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这个金鱼多说了,挂了!”
孟怀谦还来不及说一声抱歉,她已经中断了视频。他垂眸念念不舍地看着界面上显示视频时长。
…
池霜并没有提前回到京市,她才没有陪他演苦情戏的兴致呢!如果是他住院了,他向她隐瞒,多半是不想让她担心,她就知道这个人是被人灌了哑药,关键时刻又给她整哑巴新郎这一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怜惜。
他可能真的住院了——不,是一定,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住院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一定会将这件事说给她听。一个将自己的一日三餐每天事无巨细交待的人,他甚至连出去应酬,跟谁吃饭在哪吃饭都要见缝插针地告诉她。
当他明明出现在医院,却没有主动提及时,那就是有鬼。
不过无所谓了,人没死就行,看他视频中那个精神头也算生龙活虎,还不值得她改变计划、放高中同学的鸽子飞奔回京市去看他。
孟怀谦也感觉到了池霜对自己的冷淡。
现在他早上发的消息,可能一直到晚上他才会收到她的回复,这回复中也都莫名有些奇怪。给她打电话,她要么不接,要么接了以后说不了两句就说有事。
她的变化自然也牵动着他全部的心神。
他在想,是不是他哪句话没说对,思来想去,反复斟酌,彻夜难眠,他终于还是确定了,她应该是知道他受伤住院这件事了。
他就不该听信容坤说的那些话,容坤根本就不了解她,而且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所谓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事,是他太自以为是,是他输液输多了,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
池霜还是开开心心地赶赴各种饭局。
亲戚组的、老同学组的,不亦乐乎,高中同学祁芸结婚这天更是热闹,她几乎都不曾想起孟怀谦。
几乎。
这天一直在外面玩到深夜池霜才回了家。
正准备躺一下就去洗澡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弹出来孟怀谦的视频邀请。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手指抽筋了吧,明明想拒接的,却按了接听——可能是今天在芸芸的婚礼上签了太多名了吧,手指累着了,偶尔犯一次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
手机屏幕里,孟怀谦正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神情拘谨地看着她。
他没说话。
她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隔着距离,定定地看着屏幕里的对方。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也是孟怀谦头一次没有一开口就是道歉,他也知道她不想听这个。
池霜就将手机放在床上,她去了浴室卸妆洗漱,等再过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她的手机摄像头一直对着的是卧室天花板,孟怀谦也就认真而耐心地看了天花板一个小时。
他想起容坤当时的疑虑,不禁苦笑。
哪有什么苦肉计,她哪怕为他担心一秒钟,他都觉得是种罪过,又怎么敢以此算计并为之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