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丫头听到这话,个个都说不出话来,百合这话可是半点儿没假,这些桃花说是不值钱的物件儿确实也是,一到三月时节开得四处都是,哪里捡不着几筐?原本安宁喜欢用花瓣泡澡入浴听起来是件雅趣的事儿,但如今被百合一说,却莫名的浮现出几分低俗下贱来,秀芝眉头跳了跳,看了玉芝的下场一眼,但仍硬着头皮道:“主子,这样可能不太好吧?”这样的法子太践踏人,就是再好脾气的恐怕都忍不住,更别提安宁并不是个软柿子,从她进府之后年百合跟她对上却一次便宜没占到,这一回被气得昏死过去颜面尽失,反倒遭了胤禛禁足,而据说雍亲王为了安抚安宁,在百合进入任务那一次,还特地歇在了钮祜禄氏院子里,这事儿府里的人都传遍了,个个都在嘲笑年百合偷鸡不成蚀把米,院里的人都没敢和百合说,就怕年百合那脾性,到时自己将自己给气着。
能凭借二十一岁‘高龄’,进入王府之后还得胤禛如此宠爱,这个安宁并不好惹,但这会儿百合吃了亏之后还要撩拨她,秀芝真害怕往后这位侧福晋报复起来时百合要倒霉。
虽说刚刚玉芝劝说百合被勒令跪在了百合面前,前车之鉴还在,秀芝也害怕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声制止百合会落得跟玉芝一样的下场,但想到年百合每回吃过的亏,想到这个才十五岁,未配人时在娘家也是被人千娇万宠的主子进了雍亲王府之后孤伶伶的样子,忍不住硬着头皮又开了口:“庶福晋她并不好惹,您又何必招惹她……”
说完这话,秀芝还害怕百合心中不快,她忍不住跪倒在地上,一旁的玉芝眼中露出幸灾乐祸之色来,但没想到百合却只是伸手示意她靠上前来,秀芝有些胆颤心惊的跪在地上挪着向百合靠拢过来时,百合拍了拍她肩,这才伸着那葱管儿似的细指抚了抚自己梳起来的发鬓,因为禁足半月的原因,她并没有梳复杂的旗头,甚至连头顶假鬓儿都没戴,看起来清清爽爽,头上并未戴什么复杂的首饰,这会儿那纤细的指尖往发上一摸,显然成了耀眼的装饰,黑得泛蓝的头发衬着白得透明的手指,带出几分妖冶的感觉来,竟比以往仿佛戴了满头珠翠瞧着还要诱人几分,看得秀芝有些发呆:
“钮祜禄氏端庄贤德,必定不会跟我一般计较,我心头有数。”微笑着眯了眯眼睛说完这句假话,百合抚了抚自己的袖口:“饿了,去派人瞧瞧厨房中有什么糕点蔬果,给我端些来。”
秀芝刚刚进了言,本来心中还有些胆颤心惊,却没想到百合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虽说自己没有挨罚,可是看到百合不怕不闹的模样,她仍是忍不住有些丧气,又听百合说是饿了,秀芝呆滞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无奈起身,正要找了人去厨房端吃的,百合又挥了挥手:“找几个婆子一块儿前去,多扫些桃花,不要钱的东西送得越多,可越见我心意呢。”秀芝有些郁闷的应了声是,打起精神找了几个人出去了,跪在地上的玉芝咬着嘴唇,看了百合一眼,一面小心的动了动自己的膝盖,见百合并没有要让自己起来的意思,又咬着牙,将头低垂了下去。
这厢秀芝一面让厨房端了些时令蔬果送来,那头又派人轰轰烈烈的扫了几筐桃花瓣派人给安宁送了去,既然百合都已经吩咐了要这样做,那钮祜禄氏始终是要得罪避免不了的,秀芝也不想惹了自家主子不快,办妥了这桩差事之后,吩咐人送去安宁院中了,这才回来向百合回报了。
而安宁那头在百合被禁了足之后,才觉得顺爽了许多,她老早就看不惯年百合那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原本她也无心跟这群女人们争宠,若不是年氏总是三番五次招惹她,她本来不屑跟年百合一般计较,只是年百合说话时拈酸吃醋的,听得她心中厌烦,安宁的为人一向都是犯她尊严者,虽远必诛!年百合这样在她心中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的女人,自然轻松被她收拾了,她并没有将年氏放在心上,这次年氏被禁了足,安宁听说之后,冷笑了几声,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没有看到那张矫揉造作的脸庞,可没想到这个女人被关起来之后竟然还不死心,安宁听说年氏那边给自己送了几筐桃花过来时,气得许久说不出话来,生平头一次重重的拿起一个茶杯砸到了地上!
以往在她面前从没占到过便宜的年百合这一回倒是不知被谁教乖了,竟然学会了给她添堵,安宁哪儿是那等能吃亏的人,百合让人大张旗鼓的让人给她送了这么几筐桃花,安宁想了想让人拿出二两银子,跟打发叫花子一般,扔到了地上:“难为你们主子会讨好人,这桃花既然她乐意孝敬,我也收下了,银子赏她了。只是爷既然吩咐她闭门思过,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多抄佛经平心静气对她有好处,别才未满十六便如六十妇人一般心太多!”
婆子们忍了气,低声应是,回来报百合时,周围的人都气得浑身直哆嗦,百合听完这些话,却是不怒反笑:
“钮祜禄氏真是大方,既然她喜欢这些破烂,宁愿拿银子来买,去问了早晨府中扫洒的人,装捡了一并全送去,另外替我多谢钮祜禄氏教导,年纪大的果然见识不凡,这银子我收下了,就着这银子,去寻了人写一封感谢信给钮祜禄氏送过去,并念完代表了我心意才准回来。”
百合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各自领命前去,因院中箩筐已经不够了,几个粗使婆子又四处借了竹筐,百合这一举动闹得雍亲王府几乎整座府中的人都知晓了,众人背地里看着这消停了没几天的安宁与百合又闹了起来,乐得看笑话,早就有些酸涩安宁进府之后受宠的侧福晋李氏这一回也忍不住凑了兴,命手下的丫头也装了些桃花给安宁送去。府中最近每日扫的桃花不少,一旦扫起来时都会被人送到园艺处,制成花肥,这会儿有些未来及处理的桃花已经堆成山一般,婆子们鱼贯进入拿了筐将这些桃花挑走时,府中下人们都傻了眼。
而安宁原本干净素雅的院子中已经堆满了大量的桃花,院中下人气得浑身哆嗦,个个说不出话来。这些桃花若是少许一些看上去漂亮而雅致,可一旦多了,这会儿看起来院落便如同垃圾场般,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道,甚至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引了一些蚊虫开始飞了起来,胤禛来到安宁院子中时,看到的就是这副不堪入目的情景,一个看起来面生的丫环这会儿正站在院中抑扬顿挫的拿了封信念着什么,安宁却不见踪影,他铁青了一张脸,周围人忙跪了下去,刚一开口问话,安宁身边侍候的下人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告起了状来。
“爷吉祥,并非是这样的,奴婢主子想到前几日惹了侧福晋心中不快,知道侧福晋喜好用花瓣泡澡入浴,特地让人捡了两筐桃花过来给侧福晋做赔礼道歉所用,侧福晋收到桃花实在喜欢,赏了主子二两银子,主子心中实在感激,可惜却碍于爷的命令不能出院一步,因此只得拿了这二两银子请人书信一封写了主子对侧福晋的感激之情,特地命奴婢过来表达给侧福晋听的!”
丫头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解释完,她手中拿着厚厚一叠信纸,二两银子对于安宁等人来说并不放在眼中,可外头替人写书信的人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见到这么多钱,接到这笔生意时写书先生欣赏若狂,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大篇,这会儿小丫头念了一小半都不到,有些拗口的文字她不认识的,便跳过不念,因此念了半天众人忍得头皮发麻,偏偏赶又赶不走,一说让她停止,她只提这是百合的心意,若是不让她表达,显得安宁气量狭窄,可偏偏任她念下去,到了天黑都不见得能念得完,众人正是痛苦异常时,好在胤禛来了,安宁身边的丫头气得直想哭:
“主子心中难受,又有些头晕,因此回了房歇息,偏生又睡不着。”
胤禛冷冷瞪了这会儿还拿着信的丫头一眼,她跪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嘴里还喊着冤枉,胤禛忍了心头的气让人将这小丫头拉了起来,原本准备进去看看安宁的,这会儿却改了主意,直接押着这小丫头便朝百合院中行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百合在外头晒了半天太阳,又陪着安宁玩了半天,院中帮她抄写经书的人这会儿一下午的时间已经抄了六篇出来,百合正懒洋洋的准备起身让人收拾了东西回屋中再躺会儿时,胤禛铁青着脸进来了,一进院中就看到百合悠闲的样子,旁边放着的各式点心盘子都被她吃了些,时令水果被去皮切块用银签叉着,看起来生活悠闲而又自在,一旁收拾着书卷的丫环手中还拿着经书,胤禛冷眼望了半晌,院中丫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