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药, 李宿便让姚珍珠替自己看一下后背伤口。
姚珍珠没拆开他伤口处的丝绸,拆开一次就要扯到一次伤口,不利于伤口愈合。
从外面看, 伤口没有再流血,丝绸上也干干净净,也没有血迹。
金疮药开始生效了。
姚珍珠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 看样子伤口无碍,您可还疼?”
李宿背对着她, 慢条斯理穿好衣裳,道:“不疼。”
“哦。”
姚珍珠起身, 取了两个帕子过来:“殿下,这两块是干净帕子, 咱们一人一块,可以擦脸净手。”
她准备得特别到位。
李宿默默接过她打湿的帕子, 擦了脸洗了手,也不让她过手, 自己把帕子挂在石壁上。
两个人忙活这一会儿,天全黑了。
从山洞深处往外看,只能看到静默的树林。
星月似乎都被那沉默的树林阻挡在外, 幽静的山谷中看不到丝毫光亮。
却并不令人害怕。
很偶尔的,可以听到不远处的蛙声, 呱呱、呱呱,安静又祥和。
李宿躺在木板床上,睁着眼睛看洞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者想看什么,那黑黢黢的树林却莫名吸引着他。
直到他实在什么都看不清, 才道:“安置吧。”
姚珍珠翻身躺在木板床上,隔着不软不硬的草席,木板一点都不硬,也不怎么硌人。
她觉得很舒服,长长舒了口气,刚一闭上眼睛,身上突然一暖。
熟悉的却带着陌生血腥味的大氅盖到了她身上。
姚珍珠猛地睁开眼睛,愣愣看着李宿。
“殿下,您病了,这大氅您得好好盖着。”
李宿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把大氅盖在姚珍珠身上,末了道:“那你是个姑娘。”
姑娘娇贵、体弱、怕冷。
姚珍珠还是个小姑娘,未及双十年花,在坊间,这个年纪的姑娘有的尚未嫁人,还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跟着他的这一位,闺名珍珠,早年在家中时,定也是父母娇宠,兄弟友善的娇小姐。
既跟了他,就不能再吃苦。
李宿确实冷淡寡言,也确实同她身份地位悬殊,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照顾姚珍珠。
无父无母的小姑娘,跟着他死里逃生,又流落荒野,他若是还是当个主子爷那般等人伺候,那他哪里配姓李,他连人都不配当。
早年高祖皇帝开国立都,建立大褚,打的旗号就是守护中原山河,守护华夏百姓。
姚珍珠是他的百姓,更是他的臣属,也是他的女人。
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女人,她也属于他,所以他必须要好好照顾她。
李宿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决定的事,旁人休要更改。
姚珍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李宿也回视着她。
山洞幽暗,只有洞口处幽微的火光,能让他们勉强看清彼此。
李宿的眼神深邃而坚定,他眼眸里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让人无法拒绝。
姚珍珠又眨了眨眼睛,乖巧拽好大氅:“谢殿下。”
李宿又“嗯”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床铺边,仰头躺下,没再言语。
此处算是谷底,不远处又有热汤泉,本身就不寒冷。
白日里,尤其是正午时分是最炎热的。
到了晚上,虽然比白日要寒冷,却因山洞遮挡了夜风,也十分舒适。
但姚珍珠毕竟是个小姑娘,如同李宿想的那般,身上不盖着点,还是会觉得冷。
她裹着暖融融的大氅,心里想着明日上午要赶紧把门帘做好,又想着用干草给李宿做个干草席盖着,下午的差事还没安排好,她就陷入梦乡之中。
听到身边平缓的呼吸声,李宿睁开眼睛,扭头看向身边。
昨日他风寒高烧,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今日他可以清晰感受到身边有另一个人,她同自己共处一室,一起酣眠入睡。
若说无碍,自然也不可能无碍的。
只是,或许是跟姚珍珠相处惯了,李宿并未觉得特别别扭。
就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李宿竟也觉得有些困顿。
药劲儿上来,李宿迷迷糊糊,也陷入沉梦之中。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姚珍珠是被外面的鸟鸣声叫醒的。
她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等逐渐苏醒,才想起来自己同正在谷底山洞里。
姚珍珠猛地坐起身来,扭头往右边一瞧,发现床铺干干净净,李宿不知去了哪里。
不可否认的,姚珍珠有一瞬很是心慌。
她坐在那里,面容怔忪,竟是有些呆愣。
李宿会不走了?
他会不会丢下自己,独自攀爬上去,重回盛京?
亦或者,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不想带着自己了?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负面情绪扑面而来。
难道说,她身边的人,最终都会一个个消失不见。
姚珍珠的心跌入谷底。
从昨日落崖一直到现在,姚珍珠心中才生出些许后怕。
她坐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低着头,沉默而惶恐。
外面鸟儿欢腾,山洞沉默窒息。
姚珍珠嫌少会如此沮丧,她一直都是快快乐乐,精神饱满的,而此刻,抑制不住的沮丧如同潮水一般,冲她拍打而来。
她想起自己同兄长走散那一日,似乎也是这般场景。
只是一觉醒来,兄长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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