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运气好。
然而浩浩荡荡奔来的这一群人还没来得及走,就听西配殿里传来一道低哑的嗓音:“怎么,太后娘娘这是过来看臣妾了?怎么不进来说句话再走呢?”
太后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西配殿糊着残破窗纸的隔窗微微打开一条缝,里面有一双幽暗的眼睛,正漠然注视着她。
太后的心猛然一跳,她厉声道:“谁!”
谭淑慧一把推开隔窗,探出头冷冷盯着太后:“几日不见,太后娘娘竟是忘了臣妾了?也太不顾念往日恩情了吧。”
她说话声音跟以前完全不同,面容大变,若非她自己不开口,否则谁都想不到说话的人竟是她。
太后站在院子里,心口“噗通”直跳。
谭淑慧那双已经染上细纹的眼眸里,有着深沉的恶毒和恨意,那种恨之入骨的感觉,令人浑身难受。
太后不愿意再看她。
她捏住元兰芳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此时,谭淑慧的声音却如同毒蛇一般,如影随形:“太后娘娘不想知道之前臣妾是怎么让宫里人人都议论张采荷的吗?”
太后猛地回过头来:“果然是你。”
谭淑慧趴在窗口,就那么懒洋洋看着窗外的日光。
“自然是臣妾了,臣妾可是愤恨张采荷,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就都有了,凭什么她父母双全,还有姑母疼爱?凭什么……凭什么最后骂名都在我一个人身上?”
谭淑慧越说越快,声音里似乎蕴含着无边的愤恨。
可若要细心去听,却能发现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她的声音其实很平静,平静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然而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真有耐心的。
太后皱着眉头看她,脸色难看得紧:“凭什么?就凭我们采荷心肠好,不忍心害人,你也不看看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血,你不配去嫉妒别人。”
谭淑慧听了这话,忍不住放声大笑:“我不配?那您呢?您配吗太后娘娘?”
太后沉着脸,站在那一声不吭。
谭淑慧说的这些话,直直深入她内心不愿!愿意回忆的过去,血肉被挖出来,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然而,这些谭淑慧都不应该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
太后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淑太妃。
淑太妃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她的心同样乱成一团,但她却很肯定,这件事除了她跟太后,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此刻太后怀疑的目光犹如针扎一般,一根根刺在她身上,扎在她心口里。
“姐姐,别听她胡诌,她不过时虚张声势罢了,她一个二十来岁的丫头片子,能知道些什么?满嘴胡话,一看就是故意而为。”淑太妃道。
她这么一说,太后便立即清醒过来。
是啊,谭淑慧才二十,她怎么可能知道以前的旧事?淑太妃又不是疯了,不可能把这些事都说给谭淑慧听,毕竟……
毕竟那都是她亲手做的。
太后如此一想,立即放宽心肠,不过却是不想再跟谭淑慧纠缠下去了。
气冲冲跑这一趟,是她今日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什么都没解决不说,平白惹了一肚子气,简直得不偿失。
“你别胡说八道,”太后冷声道,“能让你住静晨宫都是陛下开恩,你别不识抬举。”
谭淑慧哑着嗓子笑。
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最后却只红着眼睛道:“太后娘娘,您真的不想听臣妾的心里话吗?臣妾可是知道许多许多事的。”
谭淑慧顿了顿:“就连谭九梅都不知道的事,慎刑司自然也不知。”
不愧是慎刑司走过一遭的,谭淑慧现在的行为做派,已经跟往日大不相同。
她就如同一把带着血的刀,看到任何人都想砍,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跟她有仇的人。
果然,她的话带着甜蜜的毒素,一下子吸引了太后的理智。
淑太妃狠狠皱起眉头,她轻轻握住太后的手:“姐姐,她真的已经疯了,咱们别理她了,她说不出来什么的,刚刚不是都已经承认了吗?”
然而太后却仿佛鬼迷心窍一般,一把推开淑太妃,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贤太妃却在这时突然开口:“娘娘若是想听,也不是不成,只是谭才人太过危险,不如就把她请到院中绑在椅子上,如此再让她说个痛快如何?”
太后一下子就点了头:“如此甚好。”
淑太妃猛地回过头,狠狠盯着贤太妃看。
贤太妃却对她勾起枫叶红的唇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