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碧云宫,跟碧云宫临时调遣过去的管事姑姑提点一句。
待到换过常服,舒清妩便出了景玉宫,直往碧云宫而去。
此时的碧云宫比往日都要安静,前殿的张采荷整日里无精打采,后殿的谭才人已经搬走,只剩下后殿西配殿还热闹几分,也不过是宫人们来来往往伺候草药,毕竟郝凝寒还躺在床上未曾醒来。
若是以往,张采荷一定要闹个天翻地覆,不给郝凝寒赶出去就不错了,更不可能隐忍至今,但
谭淑慧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还是太大了。
以她的性子,且不提谭淑慧利用她那么多次,只那一次害她落水颜面尽失,都能让张采荷恨她一辈子。
如今宫内谭淑慧没打入冷宫,宫外谭家依旧繁荣如昔,这让张采荷怎么能忍?
舒清妩看她如今这么冷冷清清的,估摸着她肯定是去太后那里闹过,但最后没有落好。
待步辇停在碧云宫门前,舒清妩就看到张桐迎了出来,冲她福了福。
大抵是这几日张采荷太过折腾,张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瞧着竟是有些脱相。
舒清妩微微有些吃惊:“姑姑……这几日辛苦了。”
张桐勉强笑笑,她叹了口气,虽然心里不想让别人看自家笑话,但张采荷确实……太不清醒了。
她苦笑一声:“谢丽嫔娘娘挂心。”
舒清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轻声细语劝:“端嫔就是这般性子,同小孩子一般,多哄一哄就好了。”
她如此说着,直接进了碧云宫,往前殿里扫一眼,只能看到正殿门窗紧闭,也不知道张采荷在宫里憋屈不憋屈。
张桐自然明白舒清妩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发苦,嘴上却一句都不能说。
他们家娘娘说好听是小孩子心性,说难听点就是幼稚可笑,从来不明白别人的意思,也总是自顾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至今都没有长大。
张桐疲倦不堪,这几天张采荷可着劲儿作妖,因为火气发不出去,满腔责怪都抛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只能耐着心思去安慰她开导她。
收效甚微。
张桐送舒清妩进了后殿,便行礼:“丽嫔娘娘,前殿事忙,臣就不多陪了。这边有尚宫局派来的孙姑姑在,将由她伺候娘娘。”
舒清妩道:“姑姑且去忙吧。”
她没有劝张桐,也没有给她点明张采荷的困境,只是平静的目送她离去。
同安静的前殿相比,此时的后殿就热闹许多。
几个小宫人在院子里煮药,药锅子正腾腾冒着热气,一个四十几许的陌生姑姑原本正在后殿盯着她们,见舒清妩来了,立即就上前请安。
“给丽嫔娘娘问安,臣是尚宫局孙秀英,这些时候便伺候在碧云宫。”
这是尚宫局紧急指派过来的,专门盯着宫人照顾郝凝寒的,本来这个事全凭主位娘娘做主,但谭才人挪宫、张采荷不顶事,对郝凝寒完全不管不问,尚宫局这才派了人。
这位孙姑姑一看就很老练,她看舒清妩目光在后殿扫视,便立即道:“娘娘放心,臣原在尚宫局专管药材,这些汤药是很熟悉的,保准不会有错。”
舒清妩点点头,她看后殿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因为谭淑慧搬走而略显荒废,可院子里还是很干净的。
这位孙姑姑一看就不是过来敷衍了事的。
舒清妩淡淡点头:“有劳孙姑姑用心,想必姑姑也知道本宫同凌寒情同姐妹,如今
她病了,本宫自然是颇为上心的。”
她声音很轻,可凌寒两个字却咬得很准。
孙姑姑立即就明白过来,也听清了舒清妩的意思。
她领着舒清妩进了西配殿,声音就立即放轻:“前两日太医院的几位医正一起过来给小主会诊,道小主是迷痰入心,心事难了,因此一直不能醒来。”
她让宫人就把殿门敞开,道:“这会儿风不大,透透气也是好的。”
舒清妩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尚宫局会做事,派来的这个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来,不需要多尽心尽力,但仔细周到是一定要有的,丽嫔娘娘需要有人能把郝选侍照顾稳妥。
舒清妩道:“心事一事,又如何以药物医治?”
孙姑姑就笑了:“娘娘,且不说小主年纪轻轻能有多少心事,太医院的徐太医每日都来,他虽话不多,但医术也是这个的。”
她深处大拇指,对舒清妩道:“娘娘也别嫌臣话多,臣在宫里久了,也学了不少事,就如同郝小主这般境况,若是真不行了,那医治的太医早就如丧考妣,不会每天都来碧云宫盯着看着的。”
萧锦琛跟她保证,舒清妩虽然略放心,却还是为郝凝寒焦急。
现在孙姑姑这种最朴实的话,却意外起了作用。
舒清妩轻轻松了口气:“本宫会记得姑姑这份用心。”
孙姑姑洒脱一笑,那张平凡的面容似也在发光,她亲自掀起门帘,让舒清妩进寝殿中。
“娘娘,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小主能起死回生,那臣是不是也做了善事?”
随着孙姑姑的话,舒清妩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郝凝寒。
出乎她的意料,郝凝寒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她脸上略微有些热出来的红晕,呼吸顺畅,神态安详,就像……
就像……酣睡在美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