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苍笑着给太后打了个千:“臣知错。”
倒是当事人谭淑慧一直低头在那抹泪,仿佛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
她可能非常肯定自己没有把柄,又或者认为慎刑司查不出来,因此舒清妩从她那个坐姿里,莫名体会出些许的气定神闲。
舒清妩垂下眼眸,下意识看想萧锦琛。
此时的皇帝陛下自然没什么表情,若要硬说,只能说他是一脸严肃,看起来对今日的事分外没有耐心。
似乎感受到了舒清妩的目光,萧锦琛往她脸上看了过来,竟是轻轻点了点头。
舒清妩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果然就听贺启苍道:“太后娘娘,王思思招供之后,慎刑司还审问了她的俩个大宫女,皆承认王思思跟若雨有牵扯,之后慎刑司为保人证口供,又询问了西六宫杂役宫女并黄门,在询问的二十八人里,有三人看到过王思思姑姑来过碧云宫,前两日碧云宫换花草,也是王思思姑姑亲自来的。”
王思思一个管织造所的,又如何会来盯着碧云宫更换花草。
贺启苍声音平静,娓娓道来,谭九梅和若雨腰背越来越软,最后几乎都是趴跪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身。
她们毕竟不是谭淑慧,身后没有谭家,也没有颇受皇恩的侍郎大人。
从王思思一身鲜血被拎进碧云宫开始,她们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而此刻,谭淑慧却依旧淡然。
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略有些愤怒道:“贺大伴也懂,只要宫里谁想要人证,或者想要陷害另一个人,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如今就拿这些糊弄本宫,欲言又止陷害本宫的管事姑姑和大宫女,本宫又如何会认?”
“姑姑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伺候本宫许多年,本宫坚信她不是这样的人。便是一心为了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她绝对没!这个坏心思。”
谭淑慧如此替谭九梅辩解,却字字句句都在往她身上扎刀,如今宫里这么多人证,不可能短时间就做成,萧锦琛也不可能对哪个妃子有偏见。
所以,谭淑慧想要摆脱这个谋害宫妃,意图毒害皇帝的罪名,只能自割其肉,
谭九梅毕竟不傻,一听谭淑慧这么说,立即就明白过来。这一次谭淑慧绝对不会保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一切都推在她身上,自己摘干净。
她心里自是不甘的,可她一家老小性命都在谭家手里,又能如何呢?
思及此,谭九梅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谭淑慧也哭出声来:“姑姑从小陪着我长大,对谭家忠心不二,一定不会是她的……我不信。”
谭淑慧反复提及谭家,提及谭九梅的忠心,一个是威胁谭九梅,另一个又何尝不是在提醒陛下跟太后?
她父亲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元,坐镇工部官拜侍郎,若是宫里的女儿获罪,她父亲这个工部侍郎也到了头。
萧锦琛一时半会儿,能选出另一名心腹来顶替吗?
谭淑慧如此哭哭啼啼,太后也听明白她提谭家是什么意思,脸色不由更是难看。
而此时,萧锦琛却突然笑了。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淡淡看着谭淑慧,似乎要看穿她心底里所有的秘密,在他的视线里,只有无尽的冰冷和试探,没有一丝一毫温情。
谭淑慧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萧锦琛轻声道:“惠嫔如此说也在情理之中,母后且别急,慎刑司还有另外的证据。”
太后深吸口气,看起来异常疲倦:“好好的春日,怎么竟是这糟心事呢?”
谁说不是呢,随着太后的话,大家伙儿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贺启苍得了萧锦琛的话,立即拍了拍手,两个小黄门就捧着两个木盘上了前来。
“太后娘娘请看,”贺启苍道,“这是从王思思住处搜出的碎银,共计二百八十两,这是从她住处暗格搜出的银票,经慎刑司辨认,为朱雀大街天福号的银票,票面一千两。”
宫里是不怎么用银票的,宫人们大多不出宫,银票没有用处。
她们都喜欢金银珠宝等物,出了宫一样能换钱。但金元宝在宫内都是有编号的,不可能说随便赏赐一个宫人,若是哪个宫人宫中搜出金元宝,不是偷!就是单独赏赐,赏赐都有记录。
不能给金元宝,一千两的银子又不是小数目,最后肯定还是要用到银票的。
然而,谭淑慧百密一疏,错就错在她予以重赏,选了银票这种东西。
贺启苍表情分外轻松,他轻轻捏起那张银票,展示给诸位娘娘们瞧:“惠嫔娘娘或许不知,天福号钱庄其实是宗人府的生意,也就是说,所有往来宗人府都纪录。”
贺启苍这话一出口,不止谭淑慧,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就连舒清妩也颇为震惊。
她都不知,天福号竟是萧家自己的买卖。
这确实让人意想不到,想必此刻的谭淑慧,悔得肠子都青了。
贺启苍略微收起脸上的笑,他就如此看着谭淑慧,淡淡道:“二月初一,谭府买办谭三德悄悄改装去朱雀大街天福号总店,以千两银存汇银票一张。”
“二月初三,谭九梅以探亲为理由,用碧云宫腰牌回桐花巷谭侍郎府,两个时辰后回宫。”
贺启苍安静看着谭淑慧:“惠嫔娘娘,臣说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