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琛目光微闪,他举杯抿了口茶,然后才道:“丽嫔以为呢?”
“臣妾以为,”舒清妩抿嘴笑了,“臣妾以为,臣妾答得很好。”
在做学问这件事上,舒清妩还真是颇有些自信,一来在家中时曾用心学过,二来前世两人虽没多少相处时候,但萧锦琛确实也曾跟她谈过很多次前朝政事,他的见解和抱负,舒清妩是很清楚的。
如此一来,要应对萧锦琛的问
题,又怎么不能得心应手呢?
萧锦琛脸上笑容不减,舒清妩不是朝臣,不是外人,她是他的妃子,是属于他的女人,这种理解和见地,让萧锦琛心情分外愉悦。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父皇,头一次有亲近之人会如此了解他。
萧锦琛倒不会为这样的事情所担忧,他也不害怕被人看透,这题目他出得很刻意,但凡知道这些年的政令且用心琢磨的,都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舒清妩虽然对政令不那么熟悉,却到底是枕边人,以她的聪慧,猜到并不难。
不过,却也让萧锦琛颇为震惊。
她猜到不难,能把思路表现得这么清楚,能把他的意图全部解析出来,却也并不简单。
萧锦琛收起笑容,他叹了口气:“丽嫔聪慧也。”
舒清妩问:“陛下,若是臣妾做这一道殿试题,能得什么考评?”
殿试一般要一两个时辰,需要根据考题把整篇策论写完,然后把名字封住,由皇帝陛下依次评判。
同会试不同的是,殿试的答案不需要封抄,萧锦琛也想要看一下举人们的字迹,字迹特别差的也不能被评为优等。
舒清妩这么问,纯粹是在没话找话。
不过萧锦琛还算给面子,他道:“若是丽嫔娘娘能把一整份策论写完,朕才好评判对错好坏,如今看来,半步踩在优等上。”
说正经事,舒清妩心态也很放松,她浅浅笑了:“那等会去午歇起来,臣妾就好好答一答题,有空就给陛下看。”
对于舒清妩,萧锦琛还是很放心的,知道她不可能把考题到处乱丢,也知道她的俩个弟弟连秀才都没中,更不可能殿试,因此便随口答应:“尚可。”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就到了午膳时分。
萧锦琛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今日就去听涛阁用膳,天气晴好,最适合赏景。”
舒清妩说:“是。”
两个人往外走,一开始并未多言,倒是萧锦琛想起之前的事来,问她:“可跟你家里去了书信?”
舒清妩点点头,道:“其实臣妾同家里的三叔和三婶还是有些情分的,倒是想见一见他们。”
她一边说,一边看萧锦琛:“臣妾去信,道颇为关心家中子弟考评,却又不忍父母长途跋涉,便让三叔并三婶进京等待宣召。”
能见相见的人,就不见不想见的,这家
书发回去家中肯定颇为不满,但她已是丽嫔,盛京同柳州又相距甚远,她母亲便是想闹,也一时半会儿闹不到她面前。
这就很好了,等三叔三婶来了盛京,舒清妩耳提面命一番,以后家里的事就不用再如何操心。
萧锦琛之前说得很对,既然割舍不开,就想尽办法让他们提前老实,只要不闹事不作妖,不惹自己心烦,全可当他们不存在。
当然,该给的她依然会给,只是不会在让他们所需无度。
思及此,舒清妩对萧锦琛道:“臣妾还要多谢陛下,若非陛下扶照,臣妾这几日也不能如此心情舒畅。”
“自从知道不用再度面对他们,真是狠狠松了口气,就连心都飘起来,不跟以前一样沉甸甸的。”
萧锦琛回首看她,看到她眉目舒展,缱绻的阳光在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停留,留下温柔的痕迹。
“你能想开便好。”萧锦琛如此道。
“朕曾用很长时间来学习如何释怀,到了如今,已经不会为不重要的人再忧心伤情,”萧锦琛的声音淡然,“只要能释怀,你就会发现日子会更轻松许多。”
这话其实是在说太后,作为亲生母亲,萧锦琛难道真的对她毫无崇敬?
在年少无知的时候,萧锦琛也曾幻想过母亲的关爱,也曾想过母慈子孝。
可是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击溃了他的期盼,等到略长大一些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亲可以是亲人,也可以只是一个身份。
他是皇子,马上会成为太子,将来还很有可能成为皇帝。
他不需要为这种人太过伤怀,也不需要把精神都放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他只要好好学习,努力成为优秀的皇储,让父皇满意,让天下朝臣百姓放心,这就足够了。
他曾经如何安慰自己,现在就如何安慰舒清妩。
但这话听在舒清妩的耳朵里,却有更深的一层意义。
原来,她曾经是那个不重要的人。
说舍弃就可以舍弃,说释怀就可以释怀,在她还未闭眼之时,想立新后就立新后。
真是,皇威浩荡啊。
她应当正视自己的身份,看清自己在萧锦琛哪里到底属于什么样的人。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枉然和无用的。
舒清妩浅浅勾起唇角,压着嗓子说:“陛下所言甚是,臣妾受教。”
臣妾真心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