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再不把她们这些女人放在心上,也不至于如此冷心薄情,真没有常人所拥有的七情六欲。
舒清妩如此生
气,如此偏激,还是因为萧锦琛亲自来了景玉宫。
他为何而来,不言而喻。
就……这么多年过去,死而复生,重头再来,他还是不信任她。
大抵是头一次听舒清妩这么说话,她从表情到声音都压抑着愤怒,令萧锦琛十分不解,却也莫名心中一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见不得她气红了眼睛的样子,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他也只是说:“让贺启苍给你讲,你认真听。”
舒清妩深吸口气,也不用萧锦琛吩咐,自顾自坐回椅子上,昂着头说:“贺大伴,你请讲。”
贺启苍:“……”
不知道为什么,贺启苍觉得现在的舒婕妤有些吓人,她身上的那股气势,贺启苍除了在陛下和先帝身上,再没从旁人身上瞧见过。
就连太后娘娘,也到底不是那么回事。
贺启苍下意识矮了矮肩膀,说话的口吻越发恭敬。
“回禀娘娘,陛下亲自来景玉宫,是因为此事牵涉到了娘娘,故而过来询问,”贺启苍道,“这个时候,王选侍应当留在长春宫中,准备洗漱就寝,她无缘无故出现在后罩房,还被孤零零困在里面,以至于活活……”
贺启苍咽了咽口水,这话却实在不敢说。
他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可是陛下和舒婕妤往这里一坐,他就莫名说不出话来。
心口也怦怦直跳,手脚都发冷。
真是……这两位怎么都瞧着这么吓人呢?
贺启苍顿了顿,好半天才道:“等到查清逝者就是王选侍,行走中监才去了长春宫,宁嫔娘娘自然什么都不知,只让姑姑领着直接去了后殿,结果长春宫的宫女们都以为王选侍睡下了。”
说起来酉时也不算晚,但也不算很早,晚上无所事事的宫妃们,这个时候歇下也在情理之中。
舒清妩冷声质问:“王选侍就算只是个小主,身边也有一名大宫女并四个小宫女,夜里就寝,殿中肯定要有人值守,不可能悄无声息就消失。”
她说话声音异常清亮,在幽静的夜里,仿佛一道璀璨的火光,照亮的景玉宫的偏殿。
萧锦琛淡淡瞥了一眼,就看她目光炯炯,眼眸里有着坚定的光彩。
这点,满宫里的人都知道,贺启苍又怎么可能不知呢?
他苦笑着
说道:“婕妤娘娘别急,臣的话还没讲完,宫里自来都有这规矩,宫人也不敢把娘娘小主们一个人仍在寝殿不值守,只是行走黄门到长春宫偏殿王选侍寝殿时,里面值守的宫女正睡着。”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怎么叫都不醒。”
舒清妩却并不听他这个,又厉声问:“那后殿的偏门呢?偏门的角房总不可能无人。”
酉时还不到宫禁时,所以偏门是不可能锁闭的,但日常都有宫人值守在此处,进出
都有记录。
便是宫妃,也不会随意进出,因为她们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瞧着看着。
舒清妩当过皇后,对这一套宫规可是清楚不过的,她挑的问题,一件件一桩桩全压在点子上。
大概很久没被萧锦琛以外的人如此逼问过,贺启苍额头都冒了汗,他低头用袖子擦了擦,清了清喉咙继续说。
“回禀娘娘,您说得太对了,”贺启苍没意识到,自己是越说越恭敬,“今日晚间时分值守的宫人刚巧腹痛,离开约莫一刻左右,因此她完全不知这一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清妩淡淡一笑:“真是巧了,太巧了。”
贺启苍简直要说不下去。
往日里舒婕妤都是客客气气的,便是远远瞧见也是未语先笑,最是和气不过,正因为她身上这种温柔气度,才让贺启苍和李素沁越发恭敬。
单凭萧锦琛的态度,舒清妩这位娘娘还能走得更远一些。
但贺启苍全然没有想到过,当舒婕妤娘娘发怒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
她条理清晰,语气坚定,一字一句,把所有的问题都抛出来。
若是贺启苍之前没有好好调查,稀里糊涂糊弄过关,此刻就要露馅。
贺启苍再度擦了一下汗。
这大冬天的,烧着地龙也不觉得暖和。
他正准备继续回答,就听萧锦琛淡淡开口:“舒婕妤,你对宫规很清楚。”
舒清妩扭头看向他。
这是重生以来的第一次,舒清妩语气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缱绻,她的话冷冰冰的,似乎连仅剩的尊重都没了。
刚才的害怕、惊慌、茫然失措,全部都消失在怒气里,那压抑不住的澎湃怒意,却一股脑喷涌而出。
舒清妩也冷冷问他:“进宫之后教养嬷嬷亲自教导,臣妾不才,因太过聪慧,过目不忘。”
萧锦琛抬头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在宫灯璀璨的明间内碰撞在一起。
一瞬间,火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