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静立在寝殿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更多的则是可笑。
不过是一场奇怪的梦,甚至就连梦魇都谈不上
,他又何必如此紧张,对着一个才人东问西问,实在是有失体统。
萧锦琛顿了顿道:“你退下吧。”
这一次,他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前朝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他何苦把精神放在后宫?
待萧锦琛大步离开如意阁,舒清妩才长舒口气,被云雾扶着软软坐会床榻边。
云雾取了桂花露给她润口,低声道:“小主可要换安神香?”
她刚就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这时见舒清妩满面疲惫,以为她心里头忐忑不安,故而有此一问。
舒清妩却是摇了摇头。
她把一碗温热的桂花露都喝下去,顿时觉得手脚暖和起来:“无妨,刚陛下也只是简单问了问,今日御花园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小,陛下知道了问一句也在情理之中。”
按理说,宫女也是小选进宫的,明面上说的是宫女,实际上若是陛下看上哪个,也可纳为妃嫔,陛下如今的两位美人就是早年的侍寝宫女。
所以宫中虽然常有黄门欺凌宫女,也有黄门宫女行对食之举,但因着性子古板严谨,从先帝到当今圣上这里,倒是没怎么特别关照过。
只要他们不知道,就当没这回事。
不过一旦知道了,还是要惩罚一二,不可能随意放任自如。
云雾一听,立即松了口气:“那小主便早些休息吧,明日咱们好回去吃热锅子。”
舒清妩听她如此安慰自己,不知道为何心里那点不愉都烟消云散,立时便轻笑出声:“好,那我就等着明日吃热锅。”
这一夜她倒是没怎么辗转反侧,一夜美梦之后,转眼便是艳阳天。
待回了锦绣宫,舒清妩又睡了个回笼觉,起床之后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出了些汗,然后就坐在厅中,让云雾和云烟陪她一起吃热锅子。
冬日里食热锅最是舒适。
鲜嫩的羊羔肉切成薄片,洗得干干净净的百叶整齐码放,配上各种冬日暖棚里的蔬菜,并冻豆腐、木耳、腐皮、香菇、土豆和新鲜的鸭血,若是御膳房材料多,还能再上一盘白虾并海带,林林总总二三十种配菜放在桌边,用完最后再下一把杂面,一顿饭便能有滋有味。
看着热气腾腾的热锅,舒清妩也不叫宫人伺候,自己用长筷涮肉片吃。
蘸料是她自己配的,放了浓稠的芝麻酱、腐乳汁并韭菜花,若是喜欢香浓的,就再撒一把白芝麻和花生碎,若是喜欢辣口的,就倒上鲜榨辣椒油,滋味各不相同。
昨日舒清妩刚侍寝过,今日陛下不会再召幸,因此可以食用一些味重的菜品,吃起来也一点都不觉得提心吊胆。
一顿饭用下来可谓是主仆尽欢,待用完之后一人再喝一碗银耳梨汤清热润燥,羊肉带来的燥热就能被消去几分。
没有什么事,比一顿丰盛的美食更抚慰人心。
这两日悠闲过去之后,转眼就到了年关底下,萧锦琛在腊月二十七日便
提前搬入斋宫,提前为大齐的新一年斋戒祈福。
等皇帝陛下搬进斋宫之后,舒清妩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这个年会平平安安过去,却不料前脚萧锦琛搬进斋宫,后脚碧云宫就来了个姑姑,云烟一眼就认了出来,来人正是碧云宫前殿主位端嫔的管事姑姑张桐。
她连忙请了舒清妩出来,亲自接见这位在宫中颇有些脸面的姑姑。
张桐年纪说起来也不算很大,但她是张采荷的教养
嬷嬷,从小就照顾伺候她,对张采荷有着非比寻常的忠心和偏心。
这种偏心,导致她行为做派都有失公允。
舒清妩前世同她打过很多次交锋,最是知道她的性子,这大年关底下,也不愿同她闹出龃龉,便客气道:“这大冷的天,有劳姑姑特地跑这一趟,不知端嫔娘娘可有要事要吩咐?”
张桐淡淡一笑,给舒清妩行过礼,直接道:“回禀舒才人,之前我们娘娘在宫宴上确实有些急切,冤枉了小主,这几日闭门思过,心中总归是不太安稳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加之太后娘娘叮嘱,我们娘娘想着一定得同您道个歉,如今正巧就要过年,此等事倒也不必等到年后再为,不知小主眼下是否有空去碧云宫?”
虽是问话,但张桐的语气却颇为铿锵有力。
她一直以来伺候的都是张采荷,作为张家最尊贵的女儿,张采荷在宫里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张桐亦然。
舒清妩心知这一次面子上是端嫔要对自己赔礼道歉,可里子里,她若是去了碧云宫还指不定被端嫔怎么指桑骂槐,因此倒是不怎么想去的。
想了想便道:“端嫔娘娘一贯和煦,如此体恤臣下,是我们的福分,只是这事娘娘已经受了重罚,我这也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赐,便算作两清。”
舒清妩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声音比刚刚要沉稳许多。
“倒是不必再让端嫔娘娘做什么道歉之类的事,我心中也是不安的。”
然而张桐却往前一步,语气越发坚定:“才人,娘娘请您过去,晚膳都已经备齐,小主可勿要为难下臣。”
舒清妩微微挑眉。
不要为难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