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沉默了一会,道:“我叫鹰司寺……”
说完这话时,他紧紧盯着眠棠的脸,想要看看她的神情变化,可是眠棠的脸上除了茫然并无其他的愤慨之色。
不过她想了想,倒是神情一紧,揪着自己的衣领,紧盯着他道:“我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
鹰司寺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竟然先紧张这个问题,当初将她拽入江中后,待她昏迷后,他将她拖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船上。
没想到追兵马上就到了,幸好他和部下熟悉这片水域,很快就出江入海,潜行回了寇岛。只是到了岛上后,海面一直有小船试图靠近寇岛,鹰司寺便将柳眠棠交给了一直跟随自己的家仆照顾,自己带着部下捣沉了那几艘追来的船。
就在这时门口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然后在鹰司寺脚边跪下道,“少主,您要不要饮些热茶驱寒?”
鹰司寺挥了挥手,示意她给眠棠倒茶喝,然后道:“是她给你换下来的。”
可是眠棠依然神色紧绷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又昏迷了多久?为什么我手脚的伤都愈合了?”
因为先前从石义宽那里了解到了柳眠棠的生平,他自然也知柳眠棠曾经手脚被挑断手筋,失忆的那一节。难道……她因为头部受伤的缘故,忘记了自己在北海的经历?
想到这,鹰司寺决定再试探一下,问道:“你不过是昏迷了一个时辰……你还记得你的丈夫是谁吗?”
眠棠紧蹙眉头道:“我还没有嫁人,哪来的丈夫?”
看着柳眠棠包扎着纱布的额头,鹰司寺缓缓地笑开了,不管是柳眠棠演戏也好,真忘了也罢,她若完全不记得崔行舟了,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想到这,他开口道:“你自然是有丈夫的,当初是我救下了你,算起来,我们结为夫妻已经三年多了……”
眠棠醒来已经有两日了,每日都是站在她居住的木屋的院子里眺望远远的海际线。
当初听完了那个叫鹰司寺的男人的话,柳眠棠完全炸了,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
可是当那个叫季子的女仆拿来了镜子时,她揽镜自照,一时沉默了。因为镜子里的自己,的确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记忆里那张青涩的脸,而是平添了许多丰韵,完全是明艳的少女长开的模样。
她的个子竟然还长了些。
而且她的秀发居然长过了腰际。以前在仰山上时,为了便于戴头盔,她都是将头发剪得半长,然后简单挽成小发髻的。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如瀑布的头发居然可以高高堆砌出各种华丽的云鬓。而且,她手上的薄薄的茧子居然也消失了。也不知她这几年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竟然将手养得又细又白。
可是对于那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柳眠棠始终有陌生的感觉,从不允许他靠近自己。
这个岛上到处是说着叽里呱啦鸟语的男人,据说都是鹰司寺的部下。
不知为何,眠棠很反感这些老是用一种油腻猥琐的眼神打量她的男人们,所以她也不愿意出院子,只在这个院子里略走动下养伤。
据那个叫鹰司寺的男人说,他是东瀛的贵族,家乡有广屋良田,因为这些年赚了不少钱银,还陆续增添了许多产业。不过娶了她以后,还没有回转家乡。所以以后他也会将她带回东瀛,让她帮忙打理家乡的产业,顺便再安稳地生养孩子,不再过这么漂泊无依的日子。
毕竟她在一年前,曾经因为遭遇海浪而流产,失去一个孩子。
鹰司寺似乎说得天衣无缝,也完美滴解释了她的肚子上为何有淡淡的妊娠纹理。
可他说她没有生下来,可是眠棠这几日的梦境里总有小婴儿的哭声,听得她心碎极了,每次梦醒,却都发现自己的手抱了空,心里也空落落的。
而且现在半梦半醒间,她总会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在紧紧地抱着她,滚烫的薄唇在她的眉眼鼻间轻点,低沉的声音在呼唤着:“我的小狗子,又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迎着略带热气的海风,眠棠缓缓闭上了眼睛,热风触脸的感觉,与梦里的温存……像极了。
“眠棠,怎么又站在这里吹风?跟我一起吃饭去吧。”就在这时,她的身边传来略带生硬的声音。
眠棠不用看,都知道是她的夫君鹰司寺回来了。也许是东瀛贵族的缘故,鹰司寺照比岛上的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男人们斯文有礼多了。
虽然盯看她的眼神总是太过专注而令人不舒服,可是言语间却是非常有理,每次吃饭也总是等着她先动筷,他才会吃。
可是眠棠心里,却会升起淡淡的疑惑,那就是如果她真的跟他生活了这么久,为什么会不习惯岛上的吃食?无论是用昆布熬煮的酱汤,还是带腥味的生鱼片,都吃得人嘴巴淡出鸟儿来。
不过眠棠并没有说出来,毕竟那个叫季子的女仆对汉语没那么精通,大部分时候,都跟哑巴一般沉默不语。这些日子来,眠棠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就跟是这个季子学了些简单的东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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