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有本事的人,或多或少有些怪癖。
眠棠听了侍卫长的话也就不再多言。
崔行舟每日要忙的事物甚多,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吩咐给手下去做,便不再过问了,大约他也不知谢大匠居所如何。
可是依着她的直觉,这处居所实在是不妥,一会看见了那位谢高人,她还要劝诫一番才好。
不过等见到了谢大匠,柳眠棠才真正领会到了侍卫长的为难。
据说这位乃是前朝大才子谢逸的后人,一向以清高孤傲的家风自居。
这次他原也不愿来北海,据说后来乃是淮阳王手下的人半劝半胁迫才来的。
若是来了好吃好喝倒也罢了。这燥热的天气,难耐的病苦都将谢高人的脾气挑唆起来了。
柳眠棠和赵泉步入内庭时,只听到有老者正在中气十足地开骂:“瘟杀的淮阳王,竟将老夫弄到这等穷山恶水之地!就连圣皇先皇找寻老夫造船时也是客客气气的,他算个什么东西,就知道整日派人来催图纸,我便是一直病着,连个船帮子,都不给他画!”
镇南侯挑了挑眉,摇着扇子走了进来,道:“谢老,您动这么大的肝火,仔细内火更盛,一时半会也泄不出去。”
谢大匠一旁的弟子打量着他道:“你是何人?”
赵泉道:“眞州镇南侯赵泉是也。”
他的不务正业,在京城也有名望,而能寻赵泉问诊切脉的也大都是达官显贵。谢大匠也听闻过镇南侯的名声,自然也知道他医术了得。
眠棠在一旁瞧着,看这位先生红光满面,还在那吃着北海特产的荔枝和庵波罗果子呢!
虽然这位谢先生脾气臭,嘴更臭,可是现在北海离不得他,就算他摆架子骂人,也得忍着。
柳眠棠觉得自己现在表明身份的话,有些尴尬,毕竟方才谢先生还在大骂淮阳王混账。
所以只冲着赵泉使了眼神,示意他莫要说破自己的身份。
眠棠来北海后,就抛弃了锦衣华服,随着当地女子的风俗,穿些轻薄的短裙。所以谢大匠虽然也看了几眼这位美艳异常的女子,却也只当她是赵侯爷的贴身姬妾婢女一类的罢了。
赵泉诊脉之后,确定了谢先生真没有什么大事,那泄症也不甚明显,不过是吃几包止泻药就好了的事情。
可谢先生跟得了绝症一般,他只能把饮食上的忌讳细细交代了一边:“谢先生,您这真没什么大碍,若说何处不妥,大约是这几日躺得有些多罢了……”
眠棠一直在一旁静默地听着,临到最后时,对谢先生道:“谢先生,此处水汽重,于您的身子也大为不利,苏大人已经另外跟你安排了适合调理身体的屋舍,您看……”
不待柳眠棠说完,谢大匠便气哼哼地打断道:“除非是让老夫离开北海,不然哪都不去!”
眠棠微微一笑道:“先生思念家乡,早些画出图纸,助淮阳王平定倭人之患,自然就能回去了。”
谢大匠冷冷一笑道:“想让老夫帮助他升官?且先拿出诚意来。老夫来北海之后,住的吃的,就没有一样顺心的,你且去打听打听,以前求着老夫设计建船的都是怎样的诚心相求而不可得……”
眠棠的好脾气总算是被这老匹夫给损耗得差不多了,她冷笑一声道:“先生久在京城繁华之地,自然看不起北海这等穷乡……那些锦衣玉食求着先生修筑的,大约都是游船玩乐之用。而朝廷已经许久没有修建新的战船,就算是有也是内陆江河上航行的船,依着以前的图纸建造就可以了。先生……怕是已经不会设计海船了吧?”
谢大匠原本是看在眠棠好样子的份儿上,跟她嗦了几句,可是看她出言不逊,登时恼了:“谢家建船的手艺乃是祖传,区区海船又有何难的?”
柳眠棠面容一整道:“既然先生并不是技艺不专而故意推诿,为何如今一张图纸都没有出?”
谢大匠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夫的面前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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