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虽然略晚了些,但是一脸肃杀的淮阳王带着侍卫总算在街角堵到了快要收摊的小贩,重新烧锅热油,带了一包热气腾腾的油炸糕回来。
眠棠承认,刚出锅的油炸糕的确更好吃些,顶着热气一咬,黏黏的糕面能拉出丝来。
但是吃东西这回事,有时候讲的是情致,过了那个劲儿,就没有那个瘾头了。
崔行舟去买糕的时候,眠棠顶不住饿,吃了一大碗李妈妈端来的虾仁烩面,现在饱足得很。
可是她看着崔行舟那阴沉沉的眼神,又不能不装样子吃上几口。于是很秀气地咬了两下后,便递给了他:“你也吃点啊!”
淮阳王看着她红肿未消的眼儿,心里还是生气,只挥手一扒拉:“谁爱吃这玩意!”
这女匪首算是潜进他府里来闹了,虽然未带一兵一卒,可闹人的功力依旧不能小觑。
出去买炸糕的一路上,夜风拂面,也足够他冷静下来的。
那页纸,他是不会签的。当初娶她的时候,媒妁彩礼可都一样不少,正式得很,凭什么她想走就走?
既然陆文落到了他的手里,那就别想全身而退,先把他的孩儿生下来再说。
眠棠看崔行舟似乎没有先前那么气了,便试探问他能不能将忠义四兄弟给放了。
崔行舟紧绷着脸说:“柳眠棠,你若想跟我好好过日子,就须得把你是陆文的前尘统统断干净了。他们在东州造反的证据确凿,我如何能放?”
眠棠挺直了脊背:“你是说,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崔行舟的确是这个意思。知道眠棠曾经落草为寇的人越少越好,她那时的事情,就像她自己说的,也太年少无知了。只凭着对刘淯的一腔爱意,就亲自下场扯大旗,而且摊子还越扯越大,荒唐离谱得很。
可她现在也大了,也总算迷途知返,循规蹈矩地嫁人了,还掺和仰山的烂摊子,弄几个匪徒在身边作甚?
淮阳王希望眠棠能快刀斩乱麻,但是眠棠如何能下狠手:“那几个当初是我在街上捡的,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做人得有担当,既然是我将他们引入歧途,如何能不管?你若是立意要置办他们,就将我也投入监狱里去吧!”
崔行舟今日算是吵够了,只站起来道:“我去书斋办公,你快些睡吧,有什么话,日后再说。”
说完他就去了书斋。
眠棠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没有喊他。
当初她预想过崔行舟知道了自己秘密的反应,说实在的,今日这样,已经算是比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了,可是她也没想到崔行舟对自己轻拿轻放,却要严惩忠义四兄弟。
依从国法的角度而言,她的确也没有资格叫淮阳王徇私,因为那四兄弟煽动东州的民众闹事造反也是不争的事实。眠棠咬了咬嘴唇,心知也唯有求得大赦,才能救下那四兄弟。
但是不管怎么说,淮阳王总算是又日日归府,不再跟眠棠硬冷僵持着。可有一样,就是不要跟他提那仰山余孽的事情。
崔芙不知弟弟夫妻俩正在暗地里较劲儿呢,只觉得那日吵完后,弟弟又恢复了往日斯文有礼的样子,对眠棠也是照拂有加的样子,王府里一团和气,她这个作长姐的也就放心了。
虽然崔行舟扣着不放人,却拦不住眠棠探监。
担心牢狱里的饭食不好吃,柳眠棠让李妈妈准备了几个大食盒子,有酒有肉的,整整齐齐的码放满了几大盒子后,便亲自送到了兵司的狱营里。
看守的侍卫见到王妃亲自来,许是得了吩咐,倒是没有阻止。
其他三个兄弟还好,那最小的陆全看见王妃带了这么多吃食来,哇的一声哭了。
眠棠觉得他哭得厉害,便问他怎么了。
陆全哽咽道:“都说在监狱里见了鸡腿不是好事,是砍头前吃的断头饭。可现在猪牛羊俱全的……岂不是要五马分尸?”
陆全说得声音颤抖,其他三兄弟听了,本已放到嘴里肉顿时梗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柳眠棠捡起一个鸡腿,塞入陆全大张开的嘴巴里:“吃你的吧!阎王爷说你命还长着呢!”
陆义放下碗看着眠棠道:“大当……王妃,您怎么亲自来到这里了,我们……先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是我们不对,可万万莫要连累了王妃您……”
陆义知道此处隔墙有耳,立意要将大当家摘除出来,不然崔行舟那厮知道了大当家的那段隐私,岂不是要磋磨着她!
眠棠却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他已经都知了,你们也不必硬抗,他要问什么,你们照实说就是了……这打的,下手也太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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