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看见了她们的正脸,虽然年华已逝,但是可以看出,她们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模样不差。只是在王府里做妾,男人在时还好,等恩宠不再,成了未亡人,就得夹起尾巴做人,儿女的前途,也全悬在了当家主母的一念之间。
眠棠心里微微感慨了一下,然后便入了内室给太妃请安。
不知为何,今日太妃的脸色倒是很好,没有像前些日子那般,给柳眠棠脸色看,甚至还和颜悦色地问眠棠最近的饮食起居。
眠棠俱是微笑应对,一一陈明。
说了半天,太妃话锋一转,感叹道:“以前老王爷纳妾时,我心里也不甚情愿,做女人的哪个爱分自己的夫君?可是如今王爷不在了,才发现他纳妾的好处,便是给我留了些可以说话的姐妹,不至于寂寞了……”
眠棠心思玲珑,隐隐猜到了王妃感慨的意思,便微笑着接到:“平日里倒是不太见太妃跟姨娘们说话……”
楚太妃被眠棠抽冷子怼了一句,顿时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会因为我最近事忙!总之,你以后是王府的王妃,也要将心胸放得大度一些,女子的好颜色不会维持长久,可是贤德却可经年不变,叫人敬重。行舟以后的妻妾也不会少,你要跟我学,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眠棠这次乖乖没有说话。不过她觉自己这辈子的心胸都不会豁达。
崔行舟纳妾的那一日,便是她离府之时。她一辈子都学不会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太妃铺垫好了,这才说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你也知道,行舟先前有一门姻缘,定的是他的表妹廉苪兰。只是两个孩子起了误会,便解了婚约。苪兰那孩子的被行舟也是耽误得不轻,年岁大得不好再找了,你要清楚,按道理,可是人家先,你在后。若是无你,说不定行舟也不会起了解除婚约的心思。现在眞州城里传得风言风语,说是行舟见色忘义,为了你抛弃了苪兰。这对与他的名声实在是不利。我也是辗转反侧了甚久,这才想到,不如让你和苪兰一起入门,这样也就成全了行舟的名声……”
眠棠慢慢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太妃道:“我不太懂太妃的意思……”
楚太妃没好气道:“你脑子那么灵。如何听不懂?我的意思是,让廉苪兰与你为平妻,一同入王府。”
眠棠的眉色未动道:“古人云,诸侯无二嫡。王爷若是娶了平妻,将来哪个儿子算作嫡子?这所谓的平妻,乃是那些在外四海为家的商贾们行的事情。反正一妻在南,一妻在北,倒也相安无事。可是两个平妻共在王府里,只怕再贤德的,将来也变得不太贤德。到时候王府让人说嘴的地方也会越来越多……这般荒诞的想法,不像是太妃能想出来的?难不成太妃最近在外面的茶宴上,跟楚姨妈见得勤了?”
太妃已经习惯了眠棠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的样子,没想到一只温顺绵软的小兔子今日却突然暴起,露着尖嘴獠牙跟她呛话。
她气得坐了起来,拍着床榻道:“你反了?怎么跟我说话的?”
眠棠微笑起身,福礼道:“好在我还未与王爷成婚,算不得太妃正式的儿媳妇,这么跟太妃顶嘴,最多只能算是我无礼,不堪为王府娇客。眠棠这便告辞离府,还请太妃好些将歇。”
说完眠棠转身就走,连自己的衣裳行李箱子都不拿,只领着两个贴身的丫鬟,直直出了王府去了。
太妃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气得拍床榻拍胸口,待反应过来要拦着人时,眠棠早已经坐了马车扬长而去了。
芳歇刚才是看见眠棠跟太妃顶嘴的,吓得不轻,直到上了马车才问:“县主,太妃也不过是跟您商量,这么酸脸子离府……不太好吧?”
眠棠却一脸轻松道:“太妃耳根子软,受了人撺掇,我应了,便让奸人得逞;不应,便要让太妃不快。既然不能答应,索性就让她不痛快到底。那廉苪兰到处说我坏话,我走了,才显出她的厉害。”
一个解了婚书的,却挤兑走了快要成礼的,廉小姐的本事大了去了。
她不是爱在人后搬弄是非吗?那她柳眠棠也跟着学,管教第二日,真州府满城都知道廉家母女如何不要脸地求着王府收回前言,再纳了她廉苪兰,生生挤兑走了万岁亲封的县主。也省得廉小姐处处装可怜。
眠棠这几日对太妃一让再让,毕竟她是崔行舟的母亲,她不好太过分。
不过凡事都有底线,今日太妃的提议便是碰了她的底线。所以,她也干脆表明态度,告知太妃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柳眠棠并没有回北街。她在灵泉镇已经另买了个大宅子,原本是打算让商铺往来的客商暂时歇脚用的。所以也是加紧修缮,如今也是能住人的样子。
如今,现成的大宅院倒是可以让她暂时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