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楚氏也是个要脸的,只脸色紧绷地起身走人了。
待廉楚氏领着表妹回府去了。崔行舟才转脸问楚太妃:“母亲,你要问什么,且等儿子忙完了,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何必学那些尖酸苛刻的妇人私刑家奴,落了下乘?”
楚太妃也绷着脸道:“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哪有时间跟你的娘说话?你满朝打听下,有谁家娶了新妇,做婆婆的都不知道儿媳妇家是做什么?你倒是像你父亲,他纳妾时不用与我商量,你娶媳妇也不用我这个无用的娘管……”
说到最后,楚太妃勾起了前世今生的幽怨,只抽泣着哭了起来。
崔行舟平生也是见不得娘亲的眼泪,只叹气走过去,跪在母亲脚边道:“母亲,你也满朝打听去,谁像你养的儿子这般省心,处处都替你考虑周详?儿子选的女子,必定是德才兼备的,你这般审问她的出身,岂不是让下人们也低看了她?”
楚太妃说不过儿子,只问:“那你就说,她的父亲在哪儿为官?”
崔行舟觉得早晚瞒不住母亲,便说道:“她父亲当年受了岱山书院的牵连,已经落斩……”
楚太妃万万没想到新媳妇竟然是这般出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呆呆看着儿子道:“这般出身的女子你也敢娶,我们崔家是选不着媳妇了?”
崔行舟镇定道:“若想选倒是有大把的,可都不是儿子想要的,如今我跟她的婚事已经面呈万岁,她也受了万岁的册封,贵为县主,自有封地食邑,跟儿子也是相当,母亲挑剔不着她的出身。”
碍着万岁开了金口,楚太妃决定先不挑剔新媳妇的出身,便又问:“那你且说说,北街又是怎么回事?”
崔行舟道:“是养了一个……”
“她又是哪家的?”
“也是西州陆家的外女……”
楚太妃如今抗打的能力日益见强,任儿子怎么说都岿然不动,只颤着音问:“这……是两姐妹同侍你一个?”
崔行舟笑了笑:“儿子哪里会行那等子荒诞之事?这两个是同一个……”
楚太妃到底没抗住,再次靠了椅背子:“你……竟然跟她婚前就姘在了一处?她也算是清白出身,她的长辈怎么竟然不管她?”
崔行舟也不想跟母亲细说仰山的事情,于是便半真半假地说出她当初意外落水负伤,被他救下,只是她衣衫浸透,被他亲自从水里抱起,他也唯有负起责任,将她救治了之后,寄养在北街,待伤势好了后,便寻了她的家人,并上门提亲去了,压根不是外人传的那样。
楚太妃听了,瞠目结舌之余,又觉得照此情形,儿子的确是该顾及女子的清白,可是她出身这么低,抬入府里做个妾侍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何必着非要娶进门儿做妻子呢?
可是待到第二日,崔行舟从灵泉镇将柳眠棠接过府上时,楚太妃坐在高堂上一看,便立刻明白了。
她的儿子别处跟他老子不像,可是这好色的毛病,竟然是一般的!
只见那个淮桑县主从小轿子上下来时,身穿淡藕色的束腰长裙,纤腰一把如春风嫩柳,雪白的脖颈若凝脂精雕,那眼睛鼻子,无一不是精致可人,莫说廉苪兰那孩子的颜色没有这女子的万分之一,就是楚太妃生平在京城里见过的美人,也似乎比她略逊了几筹。
也难怪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全然像中邪了一般,被这女子迷得不知所云,非是借着救命之恩,让她以身相许了。
当柳眠棠半低着头,向楚太妃跪拜下来后,却迟迟不见楚太妃开口免礼让座,厅堂里一时静寂得很。
崔行舟有些不乐意了,地那么硬,眠棠今日穿得又是薄裙子,她的腿有旧伤并不耐寒,跪这么久怎么受得了?
于是他干脆起身,大步走过去将眠棠搀扶了起来。
楚太妃见不得儿子这等有媳妇就忘了娘的德行,不悦道:“怎么?她要做我崔家的儿媳,我还受不得她一拜不成?”
眠棠知道,昨日楚太妃必然是被自己的出身吓得不轻,今日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既然早就想到了崔家长辈会冷遇自己,她倒是心态很平和,这等场合,也轮不到自己去哄楚太妃,就此低头闲闲地站在崔行舟的身后。
崔行舟昨日其实跟母亲说了很多,大抵是眠棠以前吃过很多的苦,但是为人至诚,希望母亲像拿自己女儿一般待她,莫要让她感到局促了。
可惜崔行舟对于女子的心思,并非像兵书专研得那般通透。
楚太妃心里的别扭,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捋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