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这样一场风光,竟然给他姐姐,他姐姐可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容五娘也是被徐贼所害,你要是再这般说,以后我们可容不下你!”
“容五娘有这样的弟弟,也挺好。”
“所以那休夫之事后续到底如何?难道容世子不愿更改,还是坚持休夫?”
……
“怎都只议论徐贼和容五娘之事,没人对明天的比赛感兴趣吗?”
“当然有,我就很感兴趣,到时候去挑选一下我喜欢的衣服。”
“哈哈哈,你又买不起。”
“买不起我可以看呀,可以选呀,按照绢花数量来算排名,这倒是挺好,很公正,我们都能参与。”
……
“我和大家都不一样,我就想看看云容坊女子衣服做得如何。”
“我也是,男子衣服那般好看,女子应当也不会丑吧?”
“待会儿去看看。”
……
有许多人还在议论报纸内容,尤其是一些男子,依旧对容昭不改的态度而生气。
许多女子却是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下午,申时。
甭管大家因为什么而热闹,这一日的风华街两边人山人海,仿佛整个京城的人都挤在了风华街上。
道路两旁那些沾光的铺子早就加盖了又一层,不能加的也都添了走廊,专门用以围观,此时到处都是人。
难为大冬天的,很多茶楼的二楼却都拆了墙……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吵吵闹闹,今日围观之人,竟然比之前裴承诀他们走过时,还要多。
张长言偏头追问:“绢花准备好了吗?”
关梦生翻了个白眼,拉过来一个箩筐,无语道:“你当我是你呀,那般没有准备,阿昭的姐姐就是我姐姐,当然要支持!”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占据着窗边好位置,坚决不挪动。
如今与这群年轻二代们混久了,都有些不太要脸,也不太尊重他们这“京城双杰”,若是他们离开,这位置是肯定要被人抢占了去的……
张长言:“占什么便宜呢?别乱叫姐姐。”
关梦生撇嘴,有些不满:“都是一起的兄弟,怎么就你们都有了一场风光,走过风华街,我就啥也没有?”
他们可是一起犯下大罪的兄弟啊!
张长言:“容昭不是答应了给你做一件吗?”
关梦生颓然:“那不一样,云容坊以后开始卖衣服,风华街或许会效果不再,不如过去那般万众瞩目……阿昭也真是的,干嘛厚此薄彼?”
裴关山回头,面无表情:“要怪就怪你没我们好看。”
关梦生:“?”
裴承诀微微笑:“是呀,你没发现阿昭是按照容貌选人吗?”
关梦生:“……”
他气哼哼:“可恶,不就是长得好吗?我长得也不差啊……”
他长得不差,就是比不得这群妖孽长得太好看!
张长言十分得意。
关梦生只能期待:“也许云容坊正式卖衣服以后,他们的衣服还是能引起轰动,风华街还有过去的效果……”
这时,有人惊呼:“来了!”
关梦生猛地站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往窗口挤。
远处,马车之上。
容昭看向容香惜:“五姐,你怨我让你在这段时间被人非议吗?”
容香惜原本很紧张,甚至紧张到手都在颤抖。
此时闻言,她慌忙摇头,急切道:“无论有没有阿昭,只要我想和离就会被非议,如今有许多人为我说话,已经很好了。”
容昭:“当真?”
容香惜恨不得赌咒发誓:“当真,阿昭莫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便是没有休夫之事,因着我……不能生育,那些人也会非议。”
容昭笑了,眨了眨眼睛:“五姐姐,不紧张了吗?”
容香惜一怔。
原本紧张到双腿都在颤抖,如今却似乎真的好多了。
容昭这时跳下马车,伸出手:“五姐姐,走吧,与我一道,走这条风华街。”
容香惜莫名红了眼睛。
但她今日化了妆,不能哭,所以将眼泪咽回去,嘴角勾了勾,将手搭在容昭掌心,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才刚刚走下来,围观的惊呼声就已经响起。
风华街今天人太多了,所以许多人只能挤在风华街之外,容香惜下车的地方,就已经围了许多人。
容香惜深吸一口气,在惊呼声中,挺直脊背,被容昭牵着走。
容昭今日很低调,是一袭绿衣,将“绿叶”贯彻到底,虽然有一张堪称绝世的脸,但此时却没多少人看她。
他们都在看容香惜。
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徐贼莫不是眼睛有问题?
虐待这样的妻子?
原本有人是觉得休夫不得体,现在看到容香惜,却突然觉得:就该休掉徐贼!竟然不珍惜这样的女子!
容香惜的衣服是粉色,层层叠叠,极为好看。
头发是简单的飞仙髻,头面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式,华贵精致点翠,垂于额前,衬得人面桃花相映红,银色流苏垂于两侧,随着她走动,轻轻摇曳。
一张脸端庄大气,容貌惊艳,虽有些瘦弱,却完全撑得起今日的装扮。
再看那衣服,乍一看就有种与人相称的惊艳,走动时,裙摆重叠、交替,竟是一朵朵花的模样。
步步生花!
所有人都看呆了,怔怔看着容昭携着容香惜从街道中间走过。
这时,突然有人从楼上掷出无数鲜花在他们要走的前路上,众人皆惊,便是容昭与容香惜都有些诧异。
容香惜停下脚步,有些迟疑。
容昭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端庄女子立于窗前,神情平静地看着她们。
容昭抬头一笑,随即侧首,低声解释:“是大姐。”
大姐,容香琴。
因着出嫁早,不知容昭情况,容屏为了她的安全,疏远了她,这些年容香琴和安庆王府老死不相往来。
可今日她却铺出了容香惜要走的第一步。
这可都是鲜花,这个季节的鲜花都是名贵东西,容香琴掷出这般多,虽然依旧没个笑模样,态度却已了然。
不是关心妹妹,怎会如此?
容香惜愣了愣,随即再次红了眼睛。
容昭捡起一枝花,递给她。
容香惜一手紧紧拿着花,一手被容昭牵着,踏上鲜花,一步步往前。
再之后,容香棋、容香画,一朵朵鲜花、绢花,铺开了容香惜前面的路,一路上,无数人掷花,无数人惊呼,为容五娘而惊艳。
行路未半,有人拉着一车鲜花而来,铺在地上,扬声道——
“大公主赠容五娘鲜花一车,祝五娘脱离苦海。”
惊呼声再次响起。
大抵只有大公主才敢如此大声道,容香惜这是脱离了苦海。
大公主之后,越来越多的鲜花、绢花从两侧扬起,铺向容香惜前面的路,撒在风华街上。
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们,竟直接打开窗户,扬声道:“恭贺五娘休夫成功,脱落苦海。”
人群中,有人说:“不成体统!”
可这样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一声声惊呼,以及一声声恭贺当中。
行知裴承诀等人所在茶楼,一箩筐绢花送下来,同时,男子声音响起:“恭贺容五娘脱离苦海!”
这些公子们的声音格外激昂,张长言半个身子都探在窗外,喊道:“恭喜!!”
好似真有天大好事一般。
情绪是传染的,热闹是一起凑的,当有人开始喊叫,就有更多的喊叫声,直至越来越多,在两侧响起,甚至夹杂着激动的哭声。
“恭喜容五娘!”
“啊啊,终于休了那徐贼!”
“容五娘,五娘!”
“恭喜。”
……
在这样的喊声当中,容香惜被容昭牵着,越走越远。
两人走过茶楼。
张长言收回身子,看着追逐而去的人,看着满地的花,一脸感叹:“这太风光了……比小爷那天还要风光。”
裴承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都没说什么,你说甚?”
裴关山靠着窗户,看了眼对面,“谁让容五娘是容昭姐姐呢,而且你看那些女子,她们都在支持容五娘。”
大抵女子们共鸣,知道容香惜的艰难。
这知道这一场“休夫”对于她们的意义。
张长言像是想到什么,喃喃:“容昭对姐姐都这么好,如果嫁给他,估计会更风光吧?”
关梦生震惊;“你莫不是为了一场风光魔障了,竟然都想着嫁给阿昭?”
张长言:“……”
他脸通红,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啊,老子是男人,是男人!!”
关梦生眼神依旧狐疑。
张长言伸出手要揍他,关梦生赶紧躲开。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耸了耸肩,懒得搭理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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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香惜微微颤抖,一直克制着才没有哭出来。
容昭始终牵着她,给她力气走过风华街。
所有人默认的风华街尽头就是福禄轩,在即将走到福禄轩时,容昭轻声道:“五姐,休夫,不和离,是你丢掉徐家,是徐家配不上你。”
“和离”与“休夫”是不同,对女子意义不同,对容香惜意义也不同。
容香惜看向她。
容昭轻轻一笑,始终握着她的手,声音清朗:“你回头看看。”
容香惜回头。
她走过的风华街,已经铺了满地的花,那些激动的人跟在他们身后。
这确实是一场风光,那些看热闹的人,没人鄙夷、没人嫌弃,他们或是激动,或是惊艳,也或是羡慕、惊叹。
容昭声音在耳畔响起:“五姐姐,你看看这些追逐的人,看看你走过的遍地之花,我只想告诉你——你且正当少年,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