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五分钟的音频。
“林先生，你好。据了解，你是主动联系我们报刊的。你自称自己是林述的父亲，那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当老子的要证明是儿子的老子，还有这种道理？”
男人的声音粗狂，显得很不善。
主持人明显也是一噎：“……你之前打电话说的要揭开林述真面目，指的是什么事？据我们大家所知，林述在圈内的风评一向很好，合作后的前后辈提起他都是称赞连连的……”
男人一把打断：“那是你们都被他骗了。”
“十三岁的时候带走家里的钱跑了，现在在娱乐圈混出头了，轻轻松松赚了那么多钱，却不赡养自己的老父亲，你说有这样的道理？这么一个不孝的人，你们还留他在娱乐圈干嘛？”
……
乔西宁有些听不下去了。
摁了暂停。
音频里将林述说得很不堪。
可乔西宁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明明是，在路上遇上走失的小女孩，还愿意陪着对方找妈妈，在原地待上一两个小时的一个人。
哪怕性格再冷淡，温柔和涵养还是刻进了骨子里。
底下的评论也是一个样的。
粉丝一个个都很暴躁。
还有一些吃瓜群众。
【滚啊，我比你说的话更早认识林述】
【这他妈谁啊？林述拍第一部 电影的时候，导演特地让所有演员家人来观影，林述家里没来人，说了没父亲，母亲早死，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能证明你搁这说你爹啥呢？视频我也不打算看了，林述做公益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可能不赡养亲人，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哦（可爱】
【操，我他妈昨天打算脱粉一天的，被这视频逼出来了。要不是还顶着林述的头像，我就用亲切的祖安话问候你】
【滚】
【林述的粉丝真惨啊。昨天公开恋情，今天就知道哥哥的真面目。#林述退出娱乐圈#】
【楼上傻逼】
【对家粉丝闭嘴吧。林述掉粉五十万也还是你爹，怎么跳都掩饰不了你家正主是个等待上位的十八线】
【吃瓜路人说一句。真老爸不会说这样的话吧。】
乔西宁一个个点了赞。
一刷新页面，登时跳出一张照片。
【@林星渡的女朋友：从新娱乐采访合照里扒出来的照片。穿套头衫的那个应该就是。实话说，无意冒犯哥哥的父母，但，如果这位真的是，我不仅很难想象他怎么会生出哥哥这种神仙，并且对此感到窒息，哥哥小时候在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呵呵】
乔西宁放大照片。
灰色套头衫的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五官很粗糙，面相很凶。
不是乔西宁知道的——沈家的那位。
她从王洋那里是知道的，林述的母亲后来带着他嫁人了。
所以，这应该是他的继父。
乔西宁小号加了林述的粉丝群。
正打算继续听音频，粉丝群的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这个谁现在联合新娱乐在直播，是专门来毁林述的吧？】
粉丝现在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和林述有关系，也不敢骂得太凶，统一以“这个人”来称呼。
有人直接发了直播地址。
乔西宁点了进去。
“鉴于部分网友表示不相信林先生的言论，出于林先生的自我请求，新娱乐特地开放这次直播。网友们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可以通过屏幕下方的评论区和我们互动。”
直播间人数直逼千万。
花花绿绿的弹幕刷得很快。
【滚吧】
【林述的人血馒头好吃吗？？？】
【dbq就这长相？你说你是林述爸爸，我还说我是林述老婆呢。滚】
【不是。念念叨叨这么多，也证明不了自己和林述的关系。说是父亲，总该不会连儿子一张童年照片都没有吧？！】
【就算真的没赡养，正常人不都应该私下联络吗？这一出简直疯批】
“照片证明？”男人囔囔，“我怎么没照片证明，我当然有照片证明了。”
男人拿出手机，一阵翻找。
将手机屏幕大剌剌地摆放在镜头前。
一张合照。
玉兰树下，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九岁左右的小男孩。
照片有些掉色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女人的风姿绰约，辨认出林述青涩稚嫩的五官。
粉丝群里疯狂地弹出消息。
【这真的是哥哥的爸爸？】
【哥哥小时候好乖好奶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我婆婆，长得好漂亮】
粉丝群都是一些多年的老粉。比外面的流言更早认识林述，也不太容易动摇。
“为什么我和他长得不像？”
“林述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对他也跟亲生的差不多了。小时候他妈妈上班没空，都是我去接送他上下学的……”
男人的嘴唇开开合合，犹如恶魔张开了獠牙，露出猩红的内颚。
“我和她是相亲认识的，人看着文静漂亮，又是大学生，一来二去就准备结婚了，结果新婚那晚，拿着检验单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那时候喜欢她嘛，想着以后再生一个也就算了……”
【我的天！哈哈哈哈林述的粉丝快来看看啊！！！】
【哇女大学生未婚先孕，这也太不知检点了吧，破鞋还找了个接盘侠。】
【死无对证呵呵，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消费逝世的人？？举报了】
【有些人的嘴别那么毒，想踩死林述的心也别那么明显】
【看出来了，这完全就是个纯种吊丝男，诋毁林述捞钱来的】
【既然你自己口中的自己是个好父亲，那么一个好父亲就不可能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
【请这位林先生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新婚当晚得知真相你还可以离婚，嘴里说着喜欢，就冲林述妈妈过世了，你还把她拉出来消费，你就恶心到不行！！！】
【我看你不是这么甘愿忍耐的人啊，是林述妈妈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吧嘻嘻】
王洋也终于姗姗来迟地上线了。
王洋Ｖ：【刚联系剧组人员，今天剧组进入深山老林拍戏信号不稳定，晚点才能联系上人。但作为林述多年的经纪人，多少也是知道点事情。请林清先生即刻停止对林述不实的造谣，否则将追究您的法律责任】
乔西宁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难怪他没回自己的消息，也没打电话过来。
联系不上，信号不好……应该就看不到网上的内容。
网上闹得风风火火。
不少路人对此保持观望心理。
直到将近下午一点的时候，一条微博突然横空出世。
【整理图书馆发现了一张旧报纸，把我给整笑了。作为因为家暴而进过派出所的林先生，早在十一年前就和林述断绝继父子关系的林先生，是怎么有脸站出来倒泼林述脏水的？[图片.jpg]】
报纸是当地的报纸，看着有些年份了，边角发黄。
上面一大片文字，附带一张照片。
满地都是酒瓶玻璃，混着血水。
少年靠墙坐在地上，身体一动不动的，眉眼耸拉，眼神漆黑而空洞。
头上都是血，顺着额头、眉眼往下。
清隽的五官被血色遮盖得模糊。
媒体似乎并不在意少年的伤口，拍了这样一张照片。用大量的文字篇幅，洋洋洒洒地站在制高点上，批评林清家暴的行为。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段采访视频。
背景是在老城区，楼栋破旧。
涂鸦的墙上，随处可见攀岩的爬山虎。
“阿姨，请问你对住之前在三楼的林清一家还有印象吗？”
媒体想得十分地周全，把林清今天在网上的直播截了几个片段播放。
视频里，头发花白的奶奶啐了一口。
“他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整天不是抽烟喝酒打牌，全靠林瑜那傻姑娘养着他……”
“他们一家的家庭关系怎么样？”
老奶奶摇了摇头：“每天晚上几乎都能听到他家传来的动静声。七八岁的时候，小孩子嘛，被打了还会哭，后面整个人慢慢就沉默了，看人的眼神都是阴沉沉的。”
“林家小孩那个乖啊，学习成绩都是年段第一的，回来还会抢着做家务。后面他妈妈跳楼死了，他好像离家出走了，这么些年也没回来过，也不知道活得好不好。”
饶是乔西宁，也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心脏要是被木塞塞住了，难受得喘不过气。
她突然想起林述笑起来时，揽阔星河一样、温柔又干净的眉眼。
那样好的一个人。
他的童年，不应该是这样的。
【卧槽？？我哥完全贵公子气质，我特么的真的没想到。】
【难怪哥哥对私生活一直三缄其口，微博也没怎么发过】
【之前都在猜测是不是小时候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能把那些特别悲惨的角色给演活了，原来是这样。】
【操，我哥小时候就是这样被你虐待家暴过来的？林清给老子死！！！】
【虐待孩子，老男人你不得好死！！】
【吃林述的人血馒头，造谣林述妈妈的风评，林清你死了。】
【林清你死了。】
【林清你死了。】
……
视频投放的电视上，男人还在开口，终于暴露出自己最真实的目的。
“林述怎么样，都要把这些年的赡养费给清了。”男人含糊地说，“我再考虑要不要就这样算了。”
“……”
再也忍不住了。
乔西宁直接转了新娱乐的微博。
乔西宁V：【@新娱乐麻烦帮忙告知这位林先生，律师函不日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