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还没准备好啊。
打火机早在前一秒被林述收了起来,而此刻,他攥着那一截衣摆,揉成一团,贴上她肩膀上被血迹浸染的那块,轻轻地摩挲擦拭。
灯光下,他眼眸低垂,睫毛在眼睑处压出一片小扇形,眉眼温柔。
仿佛,在做着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
“脏。”
林述的声音很低很轻,在寂静的电梯里,却显得特别的明显。
“……”乔西宁的声音呐呐的:“哪里脏了?”
除了被他碰到了,染上了血迹,就是刚刚……
许江川扯着她衣服的那一下了。
所以。
林述是在说她的衣服脏了,还是说,她被许江川碰了那一下脏了!
林述擦拭的动作一顿,声音又低又沉:“很脏。”
“……”
乔西宁垂眼,看到他白色T恤慢慢地变成红T恤,撇撇嘴没说话。
她觉得他的衣服更脏。
干干净净的一件白T,刚换上,就被他弄脏了。
“我看你的衣服最脏了。”实在没忍住,她幼稚地回嘴,“肮脏鬼,都变成红色的了。”
林述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没事。”
“叮——”
电梯到达了楼层。
林述将衣摆放下,也没整理上面清晰可见的褶皱,直接走了出去。
乔西宁迟疑了几秒,看了眼周围,见没人,快步地跟着他,推着林述进了房间。
林述也没管她。
等灯亮,快步走到小沙发上,俯身,捞起桌上放着的一个白色药瓶,倒出几粒药片。
没喝水,直接吞咽了下去。
“林述,”乔西宁跟着走近,看到他的动作,担心地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顿了下:“没有。”
乔西宁疑惑: “那你为什么吃药啊?”
没生病,为什么要吃药啊。
空气猛地安静了下来。
林述眉眼阴郁,看着情绪有些低沉。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乔西宁嗓音都绷住了,喊了一声林述的名字,重复问道。
“没生病,你为什么吃药啊。”
林述抬眼,看了乔西宁一眼,将药瓶放回原地。
他站着,眉目耸拉,略显得冷淡:“控制情绪的药。”
乔西宁怔住了。
完全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答案。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是上次在江南宴,还是之前更早。”
那个药瓶的分量很足,可刚刚林述倒出来的时候,药片撞击药瓶的声音十分低沉,显然存量不多了。
他应该,吃这个药有一段时间了。
“江南宴。”
明明不想伤害她的。
但只要一遇上她的事情,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与思想相悖的行为。
所以那天过后。
林述私下去找了个心理医生,专门配了药来控制自己过激的情绪。
“怕我吗?”
就在乔西宁迟疑着,该对林述说什么话好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他这样问。
刚刚在小巷。
那副样子。
连他都有些厌恶自己。
可执念深入骨髓,根深蒂固,只能依据药物,来维持住表面的自己。
乔西宁摇头,没有迟疑的:“不怕。”
只是难过。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林述的病,好像是真的,比之前更严重了。
“林述,”乔西宁上前一步,仰头看他,商量的语气,“你以后,能不能尽量少吃这些药啊。”
是药三分毒。
明明没有用,可他依旧在进门的第一时间选择用药,不知道是怕自己失控伤了她,还是怎么的。
林述那么好。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心翼翼害怕伤害到她。
借助药物控制自己的情绪。
甚至,建立起少得可怜的安慰。
乔西宁突然觉得心酸。
“你看,你吃这些药,它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让你更严重了。”
“你根本就不会伤害我的,为什么要吃这些药呢。”
乔西宁语无伦次:“其实今晚,你也是可以控制好情绪的,只是因为,你觉得我遇到了危险所以才会失控的,那真的不是你的错……”
“你不会伤害我的不是吗,林述。”
“不是。”
林述否认,他定定地看着乔西宁,近乎一字一句。
“我控制不住。”
她愿意和他在一起还好。
不愿意。
林述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对她。
他从来都,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