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喵喵。”沈蜷蜷搂住他的脖子,将冰冷的脸蛋贴上他的:“沈喵喵,沈喵喵。”
褚涯回抱住他,低声问:“等久了吧?”
沈蜷蜷被熟悉的安全感包围全身,那萦绕的不安和惶恐也尽数散去。可一想到刚才的事,怒气又慢慢重回心头。
他直起身去看褚涯,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两下,愤愤地喊:“我等了可久了。”
“我是有急事,办完就会来追你们的,这不已经追上了。”
“你说跑就跑,你不听话!你一点都不听话!我要找衣架,我要找衣架。”
沈蜷蜷转头在地上四处找,陈洪亮一直在远远地看着,见状立即拖着树干往这边走:“你要找这个吗?是不是这个?”
褚涯抬起手,将沈蜷蜷脸上依稀残存的泪痕擦去:“别打我好不好?给我个机会?”
“你怕啦?”沈蜷蜷沉着脸问。
“怕了。”褚涯直起身,将趴在黑狼背上的王成才扛在肩上,一手拉着沈蜷蜷往前走,“我们来想一句话,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只要说出这句话,你就知道我有急事,但是来不及给你好好说,只要办完事后就马上会来接你。”
“那要什么话?”
“你想想。”
“山薯。”
“这个太短了。”
“沈汪汪,多了一个字。”
黑狼看了他一眼。
褚涯摇头:“不行,会以为是在喊它的名字。”
黑狼开始龇牙。
“那,那,再跑就用铁丝衣架打断腿。”
“……就这句吧。以后我只要说出这句话,你就耐心等着,不哭不闹,好不好?”
“那你一定不会跑掉的。”
“肯定不会。”
沈蜷蜷这才注意到挂在褚涯肩上的王成才,探出头去看裹在毛毯下的那张脸。
“呀!王柱生他哥!他为什么这样子?他死了吗?”
“没有。”
“那他为什么像个死人呀?”
褚涯半眯起眼看着那纷扬的雪花,片刻后才回道:“因为他受伤了。”
“哪儿受伤了?”
褚涯拿着沈蜷蜷的手,按在他自己胸口处:“这儿。”
两名管理已经跑了过来,将王成才从褚涯肩上接下来,一起走向前方的推车。
陈洪亮拖着树干在后面追,树干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痕:“沈蜷蜷,沈蜷蜷。”
“干嘛?”
陈洪亮气喘吁吁道:“用,用这个打你哥。”
沈蜷蜷眉头竖起:“你干嘛要打我哥哥?不准你打我哥哥。”
陈洪亮愣在了原地。
数架推车停在地面上,王成才被管理放进了其中一架。
“这车上垫着棉被,让他好好休息。”
林多指就躺在王成才身旁,一脸惊恐,全身僵硬,沈蜷蜷扒住推车沿,无限同情地小声道:“别怕,他看着就像要死了,我也会随时盯着。我哥刚给我说了,他胸口有洞,被捅了一二三——不,一百个对穿。”
“那你也给我加点精神力防御。”林多指要哭不哭地道。
“精神力防御一层,精神力防御二层……”
放好王成才后,褚涯抱着沈蜷蜷去到陈榕身旁,将事情简短地给他说了一遍。陈榕看着那些虽已疲累不堪,却也倒在雪地上抓雪的小孩,长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次长途跋涉是对还是错,我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能不能撑到临亚城。”
褚涯抱紧沈蜷蜷,将下巴搁在他发顶:“我觉得是对的。这一路不管我们会遇到什么,但不会再有另外的王柱生和王成才。”
休息十分钟后,队伍继续往前。大家磨蹭着不想动,那十几名大班生便将人拖起来,大声斥喝,让他们重新排好队。有时候学生管理学生更有效果,队伍很快排好,大家继续往前。
褚涯瞧见那些小班生都手牵手走在雪地里,便将沈蜷蜷放下地:“你去和他们一起走。”
“不嘛……”沈蜷蜷抱住他的大腿。
“你愿意一个人让我抱着,然后你的那些朋友都在自己走路,再盯着你看吗?”
沈蜷蜷想了下:“我去和他们一起走。”
褚涯将他帽子调整了下:“走不动了我再抱你。”
“我能走得动的,我走路可厉害了。”
褚涯觉得他每天在福利院和弥新镇之间来来回回,的确算是个步行高手,便道:“去吧。”
“那你呢?”
“放心,你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我。”
沈蜷蜷回到队伍中,和唐圆圆陈洪亮手拉手,身后走着王小细和于大头。黑狼沉默地跟在他们身旁,在这些小孩快要跌倒时,大尾巴轻轻一勾,又将人给扶正。
林多指躺在摇摇晃晃的推车里,一动不敢动。他很担心王柱生他哥突然暴起,将他拎起来扔出车外,便尽力将自己身体收紧,不要去碰着旁边的人。
虽然王成才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不敢放松片刻,只仰头定定看着天空,用耳朵去周围的动静。
他听学生们的说话声和管理的命令,听那些纷沓脚步和呼啸风雪声,当断续的哭声传入耳里时,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像是受伤野兽发出的压抑悲鸣。
林多指缓缓转动眼珠,看向躺在身旁的王成才,看见他闭着眼睛,脸上都是泪水凝结出的冰痕,但新的眼泪还在往外淌。
林多指吓得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天空,轻轻抽了口冷气。
又走了半个小时,一名管理问陈榕:“前面山脚有处凹陷的空地,里面背风,要不就去歇一歇,明早再动身?”
“是的,可以休息了。”
管理朝着小孩们喊道:“走吧,再走一段,我们去前面扎营休息。”
“什么是扎营休息呀?”大家好奇地问。
管理解释:“就是搭建帐篷休息睡觉。”
小孩们听说搭帐篷,顿时兴奋起来。
“帐篷!居然要搭帐篷!”
“什么是帐篷?”
“轰轰和隆隆去郊游的时候,就搭了帐篷,那一集你没看吗?”
“啊!那个是帐篷吗?好啊,我们也去搭。”
……
这次没有走出多远,便到了管理所说的那地方。这里是一块山腹往里凹陷的背风空地,地势也平坦,陈榕立即让所有人停下,进去安营休息一晚。
小班生和中班生疲累不堪,直接躺下,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褚涯和管理一起搭建帐篷,有些大班生也自觉来帮忙。
空地上很快便搭好了两大两小四个帐篷,棉被一致铺开,像是一张宽大的棉床。角落里搁上蓄能取暖器,帐篷里很快便温暖起来。
“大的可以容纳七十人左右,小的也能容纳二十人左右。”一名管理给陈榕汇报。
“那些小帐篷就让小班生住,我们跟着住大帐篷。”陈榕看向一旁的褚涯,“你去陪小班生和病伤员住小帐篷吧。小班生和病伤员最需要保护,有你在,他们会更安全。”
架好帐篷,管理们也不得休息,抱来木柴去最里面燃起了几堆大火。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火堆,都伸出手去烤。
人一暖和就有了精神,开始推推搡搡地笑闹,有人差点栽进火堆,免不得又挨上一顿呵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闹?都快点把棉衣棉鞋烤干回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