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小孩原本正在食堂吃饭, 从窗户看见两名军官后,顿时发出如雷欢呼,迫不及待地涌出食堂, 冲向操场,并迅速排好队列。
王成才站在队列最末, 焦急地四处张望,瞧见陈榕路过, 连忙追了上去:“陈管理长,陈管理长。”
“怎么了?”陈榕将一名乱跑的小孩拉住, “回你的位置上去。”
王成才追着陈榕走:“云巅要来选人了, 但是我弟弟没在这儿,我要去找他。”
陈榕瞥了眼另一个方向的军官, 低声斥道:“你弟弟刚打架了,我把他关在那单人宿舍里的。”
“我刚去过那宿舍, 想接他来食堂吃饭,但那屋里根本就没有人。”王成才面露焦急。
陈榕冷声道:“没人就没人,又不会丢了,你先去排好队, 等这里结束再去找。”
“可是我弟弟——”
“快进去!”陈榕厉声低喝。
王成才不情不愿地回到队伍里,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飞。他不甘心地四处看,见没人注意自己, 便偷偷溜出了队伍,顺着楼房墙根跑远。
“精神力攻击!自己去攻击!全部朝着屎壳郎攻击!”
“精神力防御!挡住第一波冲击!挡住第二波冲击!”
……
沈蜷蜷被捆在柱子上,却还在和王柱生无声地吵架, 绑在左边的那名大班生却突然道:“你们听见了吗?外面好像在唱歌。”
右边的大班生也仔细去听:“对!在操场上唱歌。”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 我们的歌声多么嘹亮……”
当越来越清晰的歌声传进水房时, 两名大班生和王柱生都变了脸色。
“是云巅来选人了。”
“可我们还被捆在这儿, 我们去不了。”
沈蜷蜷已经不会再心心念念想去云巅,但听到云巅来选人,还是习惯性地心头一跳,其他三个则开始拼命挣扎,想从那些胶带里脱身。
陈榕将他们缠得很牢,不管他们怎么用力,身上的胶带纹丝不动,左边大班生急得满脸是汗:“他们歌都要唱完了,怎么办?”
另一名已经六神无主:“我不知道,他们歌要唱完了,我去不了云巅了。”
“我要去云巅,我要去云巅。”王柱生也在狠命挣扎。
四人里只有沈蜷蜷没有挣扎,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没有出声去嘲笑王柱生。
水房左侧突然传来咔嚓声响,四名小孩都转头看了过去。这堵墙外是福利院的围栏,再外面便是荒地。此时墙上的一扇小窗被推开,一只穿着棉鞋的脚踩上了窗棂。
王成才满头大汗地爬上窗台,气喘吁吁地看着屋内的人。
“哥!”王柱生又惊又喜地喊道。
王成才倏地跳下地,冲到王柱生跟前去解他身上的胶带。
“哥,沈蜷蜷打我,你帮我报仇。”王柱生抓紧时间告状,“他把我的脸都抓花了。”
沈蜷蜷惊慌地朝王成才解释:“我也被他打了的,我的头发被扯掉了好多。”
王成才朝他弟喝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报仇报仇,还想不想去云巅了?”
“哥,我要去云巅。”王柱生立即反应过来。
王成才撕扯胶带时,王柱生就对沈蜷蜷得意地笑:“我哥来接我了,我可以出去了,我要被选到云巅去,你就被捆在这里。”
沈蜷蜷朝着房顶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去云巅。”
“王成才,王成才,帮我们也解一下吧,帮我们也解一下吧。”那两名大班生一直在央求。
“等等。”王成才满脸是汗地喘着气:“我把我弟的解了就给你们解。”
王成才刚将王柱生身上的胶带都撕掉,便听到操场上隐约传来嗡嗡哭声。他连忙冲到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看见两名军官正在陈榕的陪同下走向福利院大门,其他学生都看着他俩背影在伤心地哭。
王成才果断转身,拖起还在对沈蜷蜷显摆的王柱生去了墙边,将他举高到窗户旁:“快爬上去。”
“王成才,王成才,帮我们也解一下,帮我们也解一下呀。”两名大班生见状,立即大声哀求,有一个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来不及了。”王成才也在往窗户上爬,“他们都走了,来不及给你们解。你们等下次吧,反正他们过一段时间又要来。”
“王成才,王成才……”
王成才翻上窗台跳下去,再接走骑在窗棂上的王柱生,砰一声关窗,人影迅速消失在窗户外。
沈蜷蜷愣愣地看着紧闭的窗户,又看向两名正在伤心哭泣的大班生。
“云巅不好的,云巅没有什么好,全是房子,很挤很挤的房子。如果我们现在是在云巅,这根柱子上都要捆十个人,你踩我的脑袋,我踩你的脑袋。”沈蜷蜷忍不住出声安慰。
一名大班生抽搭着道:“你又没去过云巅,你知道什么?胡说八道。”
“我没去过云巅,但是我哥哥在云巅呀,他给我讲的,他说云巅一点都不好。你们去了云巅,被那儿福利院的管理绑在柱子上,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你们脑袋上都要踩两个人。”
大班生们懒得再理他,只各自伤心地哭,将眼泪蹭在肩头上。
两名军官站在福利院大门口,其中一名要笑不笑地看向陈榕:“已经好一段时间了,都没有一个孩子进入分化期?”
陈榕叹了口气:“我们院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没有哨兵向导,就算有小孩进入分化期也不知道,你们刚检测过,他们有没有进入分化期,总比我们清楚。”
“这可有点奇怪了。”军官摇摇头。
陈榕笑道:“难道我们还能查出来哪个孩子进入了分化,然后将他藏起来?作为福利院管理,我们也是真心希望这些小孩儿能过得好,能去云巅是他们的福气,我们巴不得他们个个都分化,个个都去云巅。”
正说着,前方大路上出现了汽车声,几人都看了过去,看见驶来的是福利院的面包车。
陈榕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福利院的车,是院长回来了。”
面包车在军车后方停下,刘院长面带微笑地下车,和两名军官打了招呼。
“刘院长,我刚还在和陈管理长说这事,为什么福利院这段时间都没有小孩进入分化期?”一名军官问道。
刘院长笑眯眯地摆手,说辞和陈榕一致:“我们全院都是普通人,小孩们有没有进入分化,只有你们才知道。”
“全院小孩都参加了筛查吗?刚才有没有没来集合的?”军官问陈榕。
陈榕还没回答,刘院长道:“要不两位返回院里,让孩子们再集合检查一次?你们也把全院各栋楼各个角落都找一下,这样大家都放心嘛。”
“刘院长哪里的话,我也就是顺口问问。”军官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云巅了。”
“慢走。”
刘院长和陈榕目送着两名军官上车,启动车辆离开。
“终于对付过去了。”陈榕低声道。
“走吧,回去。”
两人刚转身走到大门口,便听见身后路上传来一声呵斥:“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挡在这路上。”
他俩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看见军车已经停在路上,而车头前站着一名双臂张开的大班生。
王成才拦停军车后,牵着站在旁边的王柱生跑去车窗前,气喘吁吁地道:“军官叔叔,军官叔叔您等等,我们刚才去了厕所——”
“王成才!”福利院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打断了王成才的话。
王成才循声看去,看见刘院长站在大门前,满脸又惊又怒。
刘院长一贯和气,王成才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免愣了下,又赶紧为自己辩解:“院长,是军官叔叔刚才检查的时候,我和我弟弟不在……去了厕所,就想现在让他们给我俩检查一下。”
他以前在克科镇过了一段流浪的日子,知道事情往简单处说最安全,所以下意识就没说出王柱生被陈榕关起来的事。
刘院长刚失态出声,又立即稳住了神情,语气也恢复了正常:“回去,带着王柱生快回去,你俩别耽搁人家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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