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洋洋的德行,搞得黎雾啥感谢的心都没了,暗道,真该多灌唐惜春两碗鹤顶红才好!
中午黎雾留下来一道用饭的,黎雾有外伤,吃不得鱼虾之物,唐惜春则是埋头猛吃,间或夹一只虾子放在黎雪碗中,精气完足、好声好气的与黎雪商量道,“小雪,我现在都好了,想继续讲算术,行不行啊?”
黎雪点头,“行。”
唐惜春笑眯眯的夹只鱼丸,吃得心满意足。至于那日之事,唐惜春晚上泡过澡方问黎雪,“那天来救我的人是谁啊?”
黎雪对灯摆弄一把乌鞘匕首,闻言头都未抬,道,“杀之前忘问了,下次再有人来,我替你问一问再杀。”
唐惜春叹口气,道,“小雪,杀孽太重,总归不是好事。”
黎雪道,“这就错了,知道天底下谁杀人最多么?”
“砍头的。”
“就是刽子手,也不是想杀就杀,而是金殿之上朱砂笔勾决后才能处斩犯人。所以说,杀人最多的非皇帝莫属。皇帝却是天下至尊,这样的杀孽,我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报应。”
“但凡皇者,气运不同。”
“你看着我气运不佳?”
唐惜春道,“那也不是。我是觉着,你又没虐待我,有话好好说就成了。你夹在蜀中跟云贵中间的地方,能不打打杀杀就别打打杀杀,以和为贵嘛。”
黎雪轻轻一笑,没说什么,将匕首往枕下一塞,道,“睡吧。”唐惜春有唐惜春生存的本领,也有唐惜春自己的长处,但,唐惜春绝非做头领的材料,更兼心慈意软,方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
黎雪不乐意说,唐惜春到底活了两辈子的人,尽管笨些,也知进退,便不问了,准备宽衣睡觉。
唐惜春自身性命无虞,黎雪打了场大大的胜仗,心情都不错。外头的情形则没有这么好了,镇南王世子计划多日,派出顶尖好手,结果全折在了黎雪手里,种种郁闷就甭提了。不过,世子殿下心里素质好,能装也会装,于是,尽管心里要吐血,世子殿下面儿上硬是装的没事人一样。这次败了,顶多下次再寻机会营救唐惜春就是。
但是,朱子政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此人原是想利用黎雪意图破坏蜀中同藏王谈边贸的机会一锅端了黎雪,结果黎雪没端成,反险些被黎雪一锅烩了。展将军的长子展少程都是大难不死才逃回成都府,余者损兵折将,更不消提,如今付总督都在头疼该如何向朝廷报知此事了。尤其如今大比刚结束,皇帝陛下正要准备南巡的时候,蜀中这一场灰头土脸,要如何说呢?
付总督头疼之余,难免迁怒出此馊主意的朱子政,饶是两人不是同一套官僚系统,付总督也着实给了朱子政几次小鞋穿。
朱子政立功心切,未料栽了这样的大跟头,更兼两面不是人,恨不能现在就掩面回镇南王府去。好在他不是什么薄脸皮的人,硬着头皮死皮赖脸的不走,付总督还不能真打他回镇南王府。毕竟,世子殿下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
可,奏章之事,又是一大头疼。
付总督头疼如何跟朝廷交待,展将军则是心有余悸,展太太至今都捂着胸口,胆战心惊道,“我的老天爷啊,幸而祖宗保佑啊,叫咱们儿子认识了人家唐公子。你不知道啊,好端端的,挂堂前门上的镜子啪的就碎了,你去瞧瞧,那地方至今有个洞,不知是怎么来的。这镜子啊,是挡了咱们儿子的灾,要不然,我真是不敢想啊……”展少程原是受了父亲的交待准备挥些功劳晋身,不料中了黎雪的埋伏,功立不立得成还好说,性命险丧送了。如今保住一条命,展家上下直念佛。
展太太又埋怨丈夫,“你前儿还说人家唐公子不灵,没的罪过。我备了厚厚的礼,咱们去唐家走一趟,总得谢谢人家。”
展将军道,“这是应当的。”
展太太难免又说起唐惜春,道,“要我说,唐公子这样能掐会算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展将军道,“希望如此吧。我看那孩子也不像没福的。”唐惜春铁口直断的救了他儿子一命,展将军对唐惜春的印象大为改观。
夫妻两个絮叨一番,又带着重礼去唐家走动了一回,展将军与唐大人在书房说了许久的话,中午在唐家用过饭,方告辞离去。
送走展家人,唐盛不觉踱步到唐惜春的院子里,正是春三月,和风带着春日特有的温暖,院中正南方一株碧桃花开得灿烂明媚,令唐盛不由想到唐惜春常傻笑的脸。
唐盛负手叹口气:真是一株傻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