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对上。
黑发少年坐在书架下,膝盖上放着一本看了大半的书,手指轻压在书角。他就像被书籍包围在中间,朴素而安静,周身带着时光无法褪去的书香。
真实的金木研有着一颗内敛而敏感的心。
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强大的,金木研在成长为独眼蜈蚣之前,只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孩子,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书。
空气中的灰尘这时都不重要了。
月山习放下手帕,走过去陪他坐下,“在看什么书?”
金木研不置可否:“你在同情我吗?”
月山习否认了他的说法,愉快地说道:“没有,我就想陪陪你,你还没带我来过这里。”来金木的老家,如同发现一个秘密据点一样有趣。
“……你没来过也是好事。”
“为什么?”
“我不希望在过去就遇到你。”
金木研漫不经心地翻到下一页,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十八岁以前的自己。
太蠢了。
长着一张“来骗我啊”的脸。
月山习遗憾地说道:“其实我很想见一见以前的金木,听说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金木研一会儿没注意他,忽然发现对方从书架上找到一个相册。
“等下!”
不许随便看相册啊!
那些只存在于过去,还未长大的金木研被照片记录下来。
相册里,同样是黑色头发,然而满脸稚气的少年怎么看都和如今的金木研不一样,学生校服把对方的身材弄得十分臃肿,平凡到在高中毕业照里毫无特点。
唯一的亮点大概是那抹傻乎乎的笑容,眼神明亮而腼腆,羞涩得如同花骨朵。
月山习看得津津有味:“你以前好单纯的样子啊。”
金木研的脸颊抽了一下。
是单纯啊,单纯到能被你骗去喰种餐厅的地步……
“这是几岁的金木?”
“十六岁……”
“这张脸颊圆圆的照片,是几岁?”
“十二岁……”
“哎呀,找到一张小时候的你,是七岁还是八岁?身边牵着你的人是你母亲吗?”
“……”
“很可爱哦,金木。”
月山习用不亚于诱拐犯的口吻评价金木研。
金木研把书砸到月山习脸上,制止对方说下去,语气里多出被窥探隐私的羞恼,“你不要一脸想犯罪的表情好吗!”
月山习揉了揉鼻梁,“你这是偏见,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金木研一脸不相信。
此时义正言辞的美食家,完全没有预料到未来真的能碰到幼年金木,到时候日本刑法第177条的内容就会被他记起来了。
他把注意力放在少年身上,将相册合上,“金木,晚上就去你家了。”
被照片勾起各种遐想的月山习深情款款地看着金木研。
“晚上能留宿吗?”
“呵,你想被打死,我不介意。”
“对了……我父亲也会来,你们家要做好准备哟。”
“唉。”
金木研想到晚上就想逃避人生。
晚上六点,包括金木研在内,忍足家简单的一家四口就坐在了餐桌旁,这个除夕夜是他们相聚的日子,无论是谁都不会再为工作和学习错过。
忍足侑士看了看父亲和母亲,欲言又止。
金木研专心埋头吃饭。
忍足瑛士笑道:“有话就说吧,除夕夜一起聊聊也不错。”
一年到头,他在今天最为轻松,儿子和养子都有出息,比别人家那些一成年就抽烟喝酒的小鬼好多了。
忍足和美为丈夫添上清酒,举止娴雅,获得忍足瑛士温情的目光。
“侑士和研君似乎有事情瞒着我们。”
“……”
“……”
被喊到名字的两人都忍不住缩了缩心脏,心虚得要命。
金木研求救地看向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咬牙:“妈妈,晚上吃完饭……会有人登门拜访我们家。”
忍足和美若有所思,问道:“哪家的人?”
忍足侑士:“月山家。”
忍足瑛士惊讶地放下酒杯,“除夕夜不在自己家里过,还来拜访我们?”虽说月山家和忍足家达成了商业和医药领域上的合作,但是他们过去真的没多少交际,关系并没有好到过年都会来拜访的地步。
忍足侑士握着筷子,长吐一口气,“这得问研了。”
金木研垂头。
忍足瑛士把目光放到今晚安静的少年身上,放低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金木研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踢忍足侑士,祈求他帮忙。
忍足侑士狠不下心,只能帮弟弟开这个口:“研和月山家的人交往,他们家登门拜访,希望能达成这件事情。”
忍足和美率先脸色一白。
不明真相的忍足瑛士心情很好,安排完仆人去准备接待客人的物品后,回头对金木研客气地问道:“金木君看上谁了?我记得月山家本家一脉没有女孩,是不是月山家分家的孩子?”
金木研在这一刻,心冷静下来,说出对方的名字。
“月山习。”
这个人是他的,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