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令蔚希望这是梦境。
但不是。
原身桌子上的画无端消失了,没人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原身这时候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将手掌覆盖在叶令蔚的胸膛上,轻声道,“你就是我,我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原身给了他自己第二次生命,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他现在,是在原身,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在他自己的画里。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完成一幅画,完成自己希望的,不一样的人生。
叶岑,是他的大哥。
叶绚,是他的二哥。
这一切,都是他的真实经历。
他之前所谓的帮原身讨要应得的东西,其实都是在帮他自己。
叶令蔚以为自己会很难过,毕竟他之前都难过死了,但现在其实也还好,他好像反而更加的开阔,无所顾忌。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心电监护突然开始报警。
特护病房的宁静被打破。
丽姨看着屏幕上的血压血氧都在跟着下降,开始大喊医生,各种抢救的仪器被推了进去,费澜站在玻璃后边,看见少年的氧管换成了吸氧面罩,看着他身上全是连接的管道。
费澜垂着眼,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好像消失了。
叶岑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病床四周围着的人太多,他只能看见叶令蔚的手垂在床边,叶岑走到丽姨面前,丽姨却仿若没有看见他一样。
叶绚杵着拐棍被严柏搀扶这过来,他不想来的,是严柏非让他来看看,结果看见的就是这层楼的警报都亮起来了,这是有重要病人抢救才会亮起的指示灯,走廊里来来回回跑的医护人员,他们手里已经使用过的仪器,管子、钳子......
叶绚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脚步加快了。
严柏被落在后边,目瞪口呆,“不是绚哥,你一个瘸子你还这么快......”
等到病房门口时,叶绚的脚步就慢下来了,叶绚漫不经心往里瞥了两眼,淡淡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
“啪”。
清脆的耳光挥出去,连路过的医护人员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丽姨声音在发抖,“我只是个阿姨,我是没资格打你的,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畜生话!”她拉着叶绚的衣袖,也不管他的腿伤,把他拽到玻璃旁边,“里边的人是个陌生人吗?不是吧,就算是个陌生人,你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你弟弟!”
“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错,他唯一错的,就是被你们那个不要脸的妈生下来,又遇上了你们这两个无情的哥哥!”
丽姨捶着胸口,叶绚的眼神逐渐冷下来,“丽姨,您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妈没招谁。”
“没招谁?!”丽姨大吼道,严柏都忍不住往后躲了几米远,这种豪门恩怨还是离远点好,叶岑站在叶绚的身后,他知道,丽姨的话,是说给他们两个人听的,而不是唯独叶绚一个。
“你让她发誓,如果娇娇的心脏病跟她有关系,她被雷活活劈死!”那么些年的姐妹,这是丽姨可以说出的最恶毒的话。
叶绚张了张嘴,语气苍白又固执,“跟我妈没关系。”
丽姨信誓旦旦,叶岑心里已经有了考量,他看向病房里面,叶三的病,一定还有另外的原因,并且跟他们的母亲脱不了干系。
“没关系是吧?好一个没关系!”丽姨冷笑着往后退,“我等会儿就让你们看看,到底有没有关系,让你们跪在门口,给娇娇跪着道歉,跪着认错!”
丽姨此刻悔不当初,她不该以为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不该为了保护他们而将当年的报告藏匿着,她没有想到,叶绚和叶岑对娇娇,竟然可以冷漠到比对陌生人都还要不如。
报告很快就拿来了,让家里司机帮忙取来的,他也没敢看,直接送过来了,一来就知道这气氛不对劲,转身就跑了。
严柏也觉得现在是闪人的时候,默默的离开了。
费澜视线从病房里收回,他朝丽姨说道,“丽姨,我下去买点吃的,怕他醒了觉得饿,不然又要闹。”
丽姨一听,眼泪就止不住了。
走廊里只剩下丽姨和叶岑还有叶绚三人。
丽姨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牛皮纸抱着的袋子,里边厚厚的一沓报告,姜蕙的、叶岑的、叶绚的、叶令蔚的,还有医生给出的结果。
虽然打上了问号,代表了不确定,但叶令蔚的心脏病是因为姜蕙孕期乱服药造成的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们一直认为叶令蔚的出生是个错误,却从未想过,如果姜蕙没有怀上第三个孩子并且生下来,那么被毒素侵害的就是姜蕙。
叶令蔚本可以健健康康的。
两个人看完了报告,叶岑沉默很久,慢慢的把报告装了回去,递回到了丽姨手里,“对不起。”
叶岑从未想过,事实是这样的。
抢救的声音被放大,他仿佛听见了医护人员急促的语气,往日叶三跟在他身后黏着叫哥哥的场景一帧一帧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飞速回放。
丽姨把他们都当自己孩子疼,她看向叶绚,“你不用做出这么冷淡的样子,娇娇炸了你赛车的时候,你就应该意识到,他可能不会认你了,不然他那么心软一个孩子,怎么会让自己的哥哥不开心?”
“叶绚,我对你最失望!”
叶绚握紧了拳头,他甚至不敢往病房里看一眼。
看一眼,他会想起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
他早就知道叶令蔚的无辜,却偏偏把母亲的离开父亲的离开全部责怪到叶令蔚的头上,实际上从头到尾,最无辜的都是叶令蔚。
而他一直维护并且爱着的母亲,对他们做出了最残忍的事情。
他们没有被影响,只是运气好,他们又凭什么对叶令蔚不屑一顾。
半个小时过去,抢救结束。
医生摘下口罩,出了一身的汗,“没事了,突发的心脏骤停,患者的求生意志还是很强的,家属现在可以进去跟他说说话,不要紧的。”
叶令蔚看见叶绚红着眼眶坐在自己床尾的时候,以为见了鬼。
但他默不作声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抬眼看向丽姨,“我饿了。”
丽姨含着眼泪点头。
“大哥......”叶令蔚歇了一下,“我哥哥呢?”
刚醒来,叶令蔚发音有些不清楚,我字的发音跟二有些使人容易混淆,叶绚有些不自然的凑过来,“在呢。”
叶令蔚眨了两下眼睛,窝在被子里的小脸无辜又脆弱,嗓音沙哑柔软,“不是,我是说,费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