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一直盯着他瞧。
马奴身上青灰色的衣裳早已经被他的血染成了暗色。约莫是今日被晒了一日,嘴唇干裂脱皮,脸色也是黑红黑红的,这副模样根本就看不出来哪里俊了,可玉娇却是在梦中见过他骑在马背上一身华贵黑袍的挺拔姿容的。
因为见过,所以看着他现在这模样感觉长得也不算差,就是得收掇收掇一下。
在玉娇打量他之时,马奴却甚是困惑今日的主子为何会做这些怪异的事。
虽有不解,但还是把床边上的金疮药拿了过来。打开了瓶盖后放到了自己的身侧,随后动手开始脱自个身上已经黏在血肉的上衫。
玉娇看着他扯开与伤口黏在一起的衣衫,一点停顿也没有,她仅仅是在一旁看着,也都觉得疼得慌。
上衫脱下后便是打着赤膊。本是替他觉得疼的慌的玉娇,脸又不知不觉的烫了起来,抿了抿唇,不自在的把目光转向别处。
有夜风从门外吹入,但玉娇还是觉得这天热得很,热得她连后背都汗湿了。
浓郁血腥味中掺杂着淡淡药味,玉娇难受得紧。一边是梦境的影响,一边是刺鼻的味道,实在是扛不住了,便捏着鼻子道:“你自己上药,我先走了。”
说着,也不拿灯笼直接就转身离开。
玉娇一转身离开,却不知身后马奴也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收回目光,闭上了双眸,甚是贪婪的吸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常年在贵族狩猎的猎场上拼命存活的猎物来说,可以很清晰的在浓郁的血腥味中探寻到那抹若有若无的香气。
属于女儿家的香气。
方才他确实是昏了过去,但在有人触碰到他的那一瞬,便瞬间清醒了。
——
因没拿灯笼,回房途中不小心撞了柱子而磕了头,直接青了一块,疼得她呲牙。
回到了房中躺回了床上,可却还是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因为一闭眼就是横尸乱坟岗的画面,所以吓得一直睁眼到了天亮。
等早间桑桑与一众婢女进屋伺候玉娇梳洗更衣的时候,都被玉娇额头上边的那块青紫与那眼底下的乌青给吓了一跳。
桑桑惊呼道:“小姐你这是怎了?”
玉娇摆了摆手,“莫要大惊小怪,不过是昨晚起夜的时候磕到头了,而后疼得睡不着罢了。”
说着抬起手碰了碰青紫的额头,疼得她“嘶”了一声。
桑桑看着自家主子额头上边的那片青紫,暗道该是得有多疼才会疼得睡不着觉?
桑桑急道:“小姐你皮肤嫩,磕着碰着了都得青紫好几日才消,小姐且先洗脸,奴婢去给小姐去拿药膏。”
说着便到梳妆台前,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罐子。
待玉娇洗漱了之后,桑桑打开了小罐子,一股沁人心脾清香味也随之飘了出来。
玉娇看了眼那小罐子,问:“这是什么?”
桑桑边给玉娇涂抹上药膏,边回道:“这木芙蓉膏是老爷前不久重金购来的,似乎是要放中胭脂铺子中售卖,听说祛瘀祛疤的效果极好。”
玉娇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木芙蓉膏。心道若是真能祛疤的话,等过些日子寻个由头赏赐那马奴一些,让他把那些鞭痕都祛了,日后即便成了淮南王也不会因一看到身上的鞭痕就想到这一段为奴受辱的时日。
想到这,玉娇道:“你给我多备一些,先屯着。”
“好,奴婢待会就让人从库房多拿一些。”桑桑给玉娇涂完了药,随即替她梳头。
“对了小姐,老爷让人传了口信回来,说约莫还有三日就到家了。”
闻言,玉娇垂下了眼眸,掐算了梦境与现实中父亲回来时间。一算,时间也真的对上了。
梦中的事情应验得越来越多了,玉娇越发的觉得不安。
待父亲回来后,得琢磨着该如何来提醒父亲有人想要陷害于他的事情。
婢女给玉娇梳了个轻便的发髻,插上了流苏玛瑙珠簪,随后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红色衣裙,配上她那美艳的样貌,甚是明媚。
梳妆后,桑桑道:“小姐,那替踏烈和逐雪超度大师来了,何时念经超度?”
玉娇微微眯眸想了想,道:“把灵台设在后山,火葬踏烈和逐雪后,再让大师超度。”
桑桑又问:“那下毒之人又该如何处罚?”
玉娇脸色微沉,一点也不心软:“打他一顿再送到官府,说他下毒害马儿,欲害我性命。”
昨日她差些从马上摔下来,那么多人看着,她也不算是作假。此人心肠如此歹毒,留着他在外边,指不定更恶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此能关他个十几二十年也好。
半晌后,又继续吩咐:“对了,你让人去请个大夫回来给那个马奴看看,莫要让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