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驭鬼者,她的神情实在太过平静,少了暴虐失控的感觉。
“有话就说。”赵福生上了斜坡,见到五里店屯的马车就停靠在路边。
屯里为她备了一辆专用的车辆,布置得豪华舒服,她毫不客气上了马车,坐定之后才示意周松有话直说。
“大人的意思,是要重用蒯良村的地?”周松跟在车边。
范无救、张传世等人走向另一边的车辆,蒯满周一言不发,跟在赵福生身后,也要跟她坐同一辆车。
“嘿,你这小孩——”
古建生一见此景,连忙伸手来提蒯满周。
“大人的车驾,哪有你也跟着上的道理,懂不懂规矩啊。”他斥责着,将蒯满周提了起来。
小丫头被他抓着后领提起,一双赤足晃荡在半空。
她神情木然的转头,肤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种白色似是失去了光泽,白得近乎泛灰,给人一种不正常的死人感觉。
不知何时起,蒯满周的手上突然握了一支枯褐的枝芽,像是随处哪里折下的枯枝。
但那枯枝落在她手里,竟然不可思议的在刹时间枯木再春,长出叶苞。
一个花骨朵在枝芽的顶端长出,古建生还以为自己眼花,竟然用力眨了两下眼,忘了继续喝斥。
“满周!”
赵福生感应到鬼气的泄露,探头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蒯满周的身后出现了阴影。
小丫头身体下方出现一圈圆形黑影,阴影一出现,将古建生的影子都吞没。
阴影内似是有红影闪动。
古建生还没意识到怪异出现,赵福生就探出双臂,将他怀里的蒯满周接了过去,抱进怀中。
“大人,一个乡野丫头,怎么让你来抱,不如让我来抱吧。”古建生瞪了蒯满周一眼,又冲赵福生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用了。”
赵福生摇了摇头,向武少春使了个眼色。
武少春连忙上前将古建生拉走,他还想说话,范无救摇头:
“你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张传世不想赞同范无救的话,但闻言也点了点头。
“……”
古建生不明就里,抓了抓脑袋。
另一边,赵福生将蒯满周抱进车里,警告她:
“鬼的力量不是这样用的。你要是学会克制,如果学不会克制,你来找我,我会教你怎么克制的。”
“你怎么教我克制?”蒯满周睁大了眼。
赵福生平静的伸出拳头:
“用这个。”
“……”小丫头默不作声,缩进角落。
赵福生看了她一眼,颇感头痛。
人与鬼相伴后,会受到鬼物的影响,性情大变,随着实力暴涨,怜悯、道德感减弱,而暴虐残忍的一面会凸显。
蒯满周年纪还小,遭逢剧变,如今又驭使厉鬼,竟然一言不合就敢动用厉鬼的力量,行事太随心所欲了,这是缺少了约束。
不过教养这驭鬼的小孩不急于一时。
她招手唤周松前来:
“蒯良村的田地荒废可惜了,靠山依水,村中房舍都是现成的,所以我确实不准备放弃那里。”
“可是大人,那里闹了鬼啊!”
周松见她神情平静,还能与自己心平气和说话,便壮着胆子开口:
“就是有大人明令迁人,我敢照办,但怕刁民不肯顺从。”
“那就这样。”
赵福生略一沉吟,说道:
“迁入村中的民众一旦户籍登记造册,便分配田地,我作主,蒯良村的村民三年之内免镇魔司的税收。”
经历过狗头村一案,赵福生深知减免镇魔司税收的巨大诱惑。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先前说起鬼案还一脸害怕的周松及屯里差役此时在听到减免镇魔司的税赋后,竟然都露出震惊不敢置信的神色。
“什么?!”
差役之中有人失声惊呼,老屯长竟然因为过度吃惊而忘了斥喝。
“大人,真能减免三年镇魔司税收吗?”
有差役按捺不住,急切的发问。
赵福生点了点头。
“如果真能减税,那我愿举家搬入蒯良村中。”那得到赵福生回应的差役脱口而出。
“你疯了?”
有人转头低呼:
“那可是刚闹过鬼的地方。”
“闹鬼又怎么了——”那差役嘀咕了一句:
“三年免税。”
……
赵福生将这几人对话听进耳中,没有出声。
周松‘咳’了两声,说道:
“大人,不瞒大人说,蒯良村与庄家村人都死绝了,若是其他时期,良田自然不该放过,但是闹了这么大的鬼案——”
老屯长说这话时满脸忐忑,深怕赵福生发怒。
他偷偷顿了半晌,没有等来喝斥,才胆颤心惊接着说道:
“虽说大人英明,驱走了厉鬼,但如果仍有人进村,我怕有人不知所谓,解发厉鬼杀人法则,到时再出现鬼案……”
说到这里,他硬着头皮:
“如果真要迁居人口,还请大人开恩,请派个令使帮我。”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赵福生摇了摇头:
“鬼不是被驱走的。”她温声解释着:
“鬼已经被收服了,此时的蒯良村是干净的净土。”
“收服了?!”
老屯长还没有说话,不远处的古建生就率先惊喊出声。
众人皆惊惧交加不敢出声,古建生就道:
“是大人收服的吗?大人雷霆手段——”
“不。”
武少春怜悯的看他,说道:
“是你刚刚提起的小丫头,蒯满周。”
古建生一下僵立原处。
……
一行人陆续上车,赶回五里店屯稍作整休。
沿途古建生没敢出声,想起当时自己提蒯满周的情景,心生后怕。
从庄家村至五里店屯的路崎岖难行,回到屯镇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
此时天色早已经大亮了。
车队进镇之后,引来不少人百姓围观。
赵福生从车里探头出来往外看,见沿路房舍低矮破烂,许多围观的百姓面黄肌瘦。
不少人衣衫褴褛,裤腿一短一长的不少,面对进镇的车队,脸上露出畏惧、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