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门前站了一个约摸六旬的老汉,穿了一身肥大的深蓝色衣裳,腰系靓蓝色汗巾,脸颊消瘦,皮肤苍白之中透着黑气的感觉,像是气色很差的样子。
“路上耽误了,遇到一点儿事。”
他说完,转头看向赵福生:
“便让大人先走一步,到了村里。”
随着他话音一落,诡异的事情发生。
武大敬的到来像是唤醒了赵福生‘尘封’已久的回忆。
脑海里受到干扰的记忆瞬间破冰、复苏,镇魔司中村老在庞知县等人的带领下到来的画面如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闪过。
之后三人同行赶路,她与武大敬一路交谈。
但具体聊了什么,她又半点儿都想不起。
随着武大敬说话,赵福生的脑海中生出武大敬在半路时临时说有事,突然下车与她跟张传世分离,最后两人先到,武大敬此时才归村。
先不说这种记忆出现得过于贸然,就是武大敬半途与两人分道扬镳一事也实在不合理。
事关鬼案,以她性格,必定会询问得十分仔细。
可她与武大敬之间有过对话,但对话内容她竟全然不记得——这是疑点之一。
而武大敬是鬼案相关的重要证人,她是绝对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人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让他自由行动的——这是疑点之二。
两种疑点一生,赵福生更加笃定面前的武大敬有诡异。
只是赵福生并没有冲动的揭穿这一点。
正如她跟张传世所说,此时厉鬼法则的种种行为就是为了‘隐藏’真相而所做出的弥补措施。
一旦她揭穿真相,法则会再度出现异变,极有可能会为了‘合理化’,再干扰她的认知,抹去她的记忆。
这样一想,赵福生决定将有关武大敬的所有记忆全部标记为‘疑’,继而顺着他的话说:
“啊对对对,我们经过你的指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狗头村。”
张传世一脸惊恐的看她与‘厉鬼’对话。
而随着她胡说八道,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张传世的脑海中,竟然真的出现了有关于武大敬指点着他们如何前往狗头村的回忆。
要不是这种‘记忆’是随着赵福生开口而突然出现,张传世早前又对武大敬心生防备,因此及时意识到不对劲儿,这会儿恐怕半点都意识不到这段记忆是强塞进他脑海的。
武大敬听她这样一说,脸上露出笑容。
“平安到了就好,我立即回家,吩咐立有他们生火做饭,招待大人。”
武立富一家人完全意识到不怪异之处,闻言就道:
“早就做好饭了,正杀鸡杀鸭呢,可热闹了。”
一个妇人酸溜溜的道:
“不知饭煮好了没有,我们能不能也去吃点呢。”
武大敬正要说话,赵福生就率先出声:
“今夜不要折腾了,大家早些歇息,有事明早再说。”
那妇人被她一打岔,心中敢怒不敢言,只好卑微的应是。
赵福生转头看了张传世一眼:
“老张,我们也走吧。”
“……”
张传世一脸拒绝,拼命摇头,但还没说话,赵福生便看了他一眼,他浑身一哆嗦。
赵福生在他心中留下了十分可怕的印象,他此时不敢与她逆着来,只好苦着脸道:
“大人,这、这天都黑了,不如让这老头儿自己回家,我们,我们暂时在武立富家歇息不好吗?”
他不想与鬼同行。
赵福生摇了摇头。
与鬼同行有危险,但同时风险又意味着可能会有收获。
数次记忆被抹除令她感到十分不安,她尽力想要搜寻新的线索,否则在确定自己已经身中厉鬼法则的情况下,最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有话要跟武大敬说,我们一起走,你提着火把照路。”
张传世愁眉苦脸,偷偷看了武大敬一眼,无精打彩的点头。
三人顺着武立富家入村,赵福生如识途老马,走在前头。
“武大敬,你今天和我们分开之后,办什么事去了?”
赵福生虽说明知眼前的武大敬有问题,但她仍装着一无所知,按照镇魔司办案的程序开始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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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祭拜武大通了。”
与她同行的武大敬听她问话,随即对答如流。
随着他提起‘武大通’这个人的存在,赵福生脑海里自然浮现出相应的讯息:武大通,村长武立人之父,死于7月21日。
在她开口问话前,赵福生十分笃定自己并不记得这些线索,可武大敬开口后,他的话便如一把钥匙,打开了被封锁的记忆盒子。
赵福生随即意识到:在她失忆之前,关于武大通的线索她早就已经查询清楚了,却因为受到了厉鬼的影响,导致她将一切又遗忘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亮,似是找到了搜寻记忆的方法。
但此次厉鬼可以对记忆、认知进行干扰,就是不知道她‘回忆’起的这些信息准不准确。
若是记忆出现误差,对于办理鬼案的她来说,可能会引起无法估量的后果。
她摸了摸袖口里的鬼臂,再问:
“你跟武大通关系很好吗?他死了你也要去祭拜。”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远房的堂兄弟。”武大敬恭敬的回道。
赵福生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
“听起来关系是挺亲近的。这一次狗头村的案子,是——”
她的记忆越发混乱,说到鬼案本身,赵福生甚至停顿了片刻,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件案子的前后经过。
每一次回想,她都有些头疼,识海内仿佛有个意念在提醒她:不要想了。
赵福生揉压了两下眉心,熬过这一阵头疼后,再极力去回忆。
从她目前可以想得起来的回忆入手,武大敬进镇魔司——诉说鬼案经过——提起武大通——武大通的儿子是村长武立人——
想到这里,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进入狗头村,是因为村长武立人一家离奇失踪了。
“是武大通的儿子一家失踪了。”
她说到这里,武大敬也并不吃惊,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武立人一家都不见了。”
他的话仿佛治疗失忆症的灵丹妙药,说到这里,赵福生顿时如打通任督二脉,武大敬在镇魔司内提及鬼案的情景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事关武立人一家数十口失踪,赵福生本该从武立人的情况入手。
但她想起武大敬率先提到祭拜武大通,出于敏锐的直觉,失忆后的她哪怕目前所知线索残缺不全,案件信息也并不明朗,却做出了失忆前一样的判断与选择:
“你对武大通了解多少呢?”
张传世听她不问武立人反问武大通,不由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武大敬神色不变,答道:
“以前了解不是很多。”
他这话一说完,赵福生顿时抓到他话中的怪异之处:
“以前了解不多,后面的了解呢?”
武大敬顿时停下了脚步,盯着赵福生看。